來者是珍夫人。
她站在柳樹之上,半個身子隱在黑暗中,低聲朝於肅發問。
於肅聽聞父親名字後,反倒是鬆了口氣。
難怪自己風評不佳,珍夫人還會買下自己,路上也特意問了自己名字,現在看來確實是於父的故人。
於父當年以同樣的方式進入黃天地界,認識珍夫人倒也正常。
以著於父的廣施恩義的做人風格,於肅倒不怕於父會和珍夫人有仇。
就算兩人有仇,憑著於肅的感覺,怕......
也是情仇吧。
於肅回神,彎腰拱手,施施然一禮道:
“於常均乃是家父,於肅見過夫人。”
風聲蕭瑟,於肅保持著彎腰拱手的作態。
縱使看不到珍夫人的表情,於肅也能感覺到對方心中的波濤洶湧。
“他...可還好?”
良久,聲音似若蚊鳴,從於肅頭頂傳下。
於肅正欲回答,珍夫人複又匆匆道:
“不必回我!”
她頓了頓,不知在想些什麼,聲音總算是正常了些:
“既已入了腸窟澤,那就好生安穩生活,莫要再想其他!”
天空之上的最後一絲陽光消失,珍夫人也消散於原地,一本泛黃冊子從天而落。
正是於父留下的隨身手劄。
先前這手劄混在包裹裡,被珍慧給收了去,看來珍夫人先是看到於肅相似的麵容,又翻到了於常均留下的手劄,早已經確認了於肅的身份。
於肅接住手劄,正欲將手劄收入懷中,忽覺得手劄厚度不對,似是夾雜了東西。
翻開一看,一顆三角形的薄薄石片夾雜在書頁中。
雖然珍夫人一副往事隨風的模樣,但到底給昔年的故人之子留了饋贈。
於肅拿著對方特意留下的三角形石片,調動寶血加以試探,成功看出石片內藏著藍色紋路,當是某種特殊的方士造物。
將石塊貼身放好,於肅對於父和珍夫人的過往有些興趣,既然珍夫人不願說,那隻能暫且作罷。
正欲合攏手劄之時,於肅的眸子一停,卻是定在了翻開的書頁上。
恩義廣施,人生何處不相逢?
冤仇莫結,路逢狹處難回避。
夾雜著石片的那一頁,正有著於父留下的忠言。
於肅看著於父的行事準則,眼眸有些晦澀,不知在想些什麼。
片刻,他將手紮貼身放置,幽幽歎了口氣,抬頭看向天空。
嗯?
於肅站正身子。
這天空太亮了,分明沒有星月,可偏生就散著亮光!
定眼仔細一看,於肅更覺奇怪。
天空好似變低了許多,散著的幽藍光線也會起伏不定,且還存在一塊塊大小不一的黑影。
於肅這才想到了自己所處的位置,正是連天水澤之下。
如今到了夜晚,天空上方才顯露出水脈,以及那些水澤生民所住的小島。
“此地叫做腸窟澤,腸字不知何解,窟澤二字倒是明了......”
於肅攀上柳樹,視線開闊不少,眼中更是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