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舒展,鎮中炊煙渺渺。
於肅站在【膏珍無憂】小店前,店門開著條縫,內有火光人影。
小店占地不大,從木門招牌看,應是多年沒有開過門。
於肅沒急著進入小店,目光從陳舊招牌上挪開,看向小店兩側掛著的對聯。
對聯字跡十分眼熟,於肅認出這是於父手劄上的字樣。
先前珍夫人曾說過,於父善會製膏,麵前小店以膏得名,該就是於父年輕時候開辦的產業,且這店名在手劄中,於父好似也略有提及。
“治病常用膏散丸丹湯,腰間必備還得是膏方......”
看著對聯,於肅嘴角上翹。
對聯的內容有點意思,丸散膏丹湯乃是藥石五大劑型,膏主外用,名聲不顯,可於父自吹自擂,倒是將膏放到了第一位,這與於肅記憶中沉默寡言的於常均完全不同。
看來年輕時候的於常均,也有著屬於他的少年氣。
於肅推開小店的門,迎麵撲來一股濃重的腐朽氣息。
味道不難聞,倒像是歲月的味道。
小店內的布局經過精心布置,看著比外頭寬敞許多
左前方乃是櫃台,櫃台後頭堪堪夠一人坐下,在頭頂則掛有許多小木桶,當年該是拿來放置濃稠膏藥的。
一旦有客上門,便能快速放下木桶,從其內舀出膏藥抹在麻布上出售。
在櫃台側方,則是些長桌長凳,病人上門時便可坐著排隊等候。
此刻的珍夫人,正坐在小店角落一張特彆的小桌上。
於肅走過去,朝珍夫人行了一禮,珍夫人嗯了一聲,依舊低著頭,手掌撫過桌麵上的模糊字跡。
“這是你父親原先開的店,我成為異人後就買了下來。”
珍夫人滿目皆是懷念神色,於肅剛想開口道謝,卻見珍夫人站起身,領著於肅往後頭走去。
挑開後院布簾,一方小院出現在於肅眼中。
後院設有房屋兩間,占地不大,邊角處有水井枯樹,環境看著頗為清幽。
珍夫人在院中看了一圈,頭也沒回道:
“周思竹那邊,我已經幫你說了和,用一筆血錢把你十年效力買了過來,日後你隻管好好製膏修行,但按小鎮的規矩,明麵上你的身份依舊得掛在他名下。”
“這......”
於肅難得愣神,不知珍夫人為何改了心思。
之前於肅隻是請求,在珍夫人出麵主導下,讓自己與那周思竹定好十年效力內容,這樣不會吃太多虧。
畢竟簡單的“效力”兩字也有講究,要求自己每個月上供部分血錢算是效力,要求自己每天必須勞作六個時辰,且將所有收入上交,同樣也算效力。
若按後一種效力方式,恐怕於肅十年都得身陷困頓,無法安心修行,隻得亡命逃出黑米鎮,以一煉修為麵對外頭的詭異天地。
但現在看珍夫人的模樣,應該是瞞著自己,把周思竹之事徹底解決了。
“這店是你的了,好生經營,莫要墜了你爹的名聲。”
“夫人請留步。”
珍夫人已轉身往外走去,於肅從背後喚了一聲,隨後深深彎下腰,拱手行禮道:
“敢問夫人究竟是花了多少血錢,才將於某的十年效力買下的?”
“於某?”
珍夫人扭頭,第一次不再用故人之子的眼光,看向麵前的少年。
這少年除了容貌上與故人相似,心性倒是截然相反。
無論是初到小鎮就敢殺人,還是此刻竟然妄圖用平等的身份,來與自己劃清因果恩情,怎麼看都不像是於常均的兒子。
珍夫人心中對於肅的爭氣作態頗為欣賞,麵上卻是冷了下來,聲音也沒了剛剛柔和。
“我當你是於常均的兒子,是為故人之子,這才念及情分施以援手,並非圖你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