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生瀾猛地回過神,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勉強對兒子擠出一個笑容:“沒事,安安,周伯伯在和娘親說事情。”她深吸一口氣,對周管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稍候。
她抱著安安站起身,柔聲道:“安安,你看,蝴蝶飛來了,我們去看看好不好?”試圖轉移孩子的注意力。
然而,孩童的直覺有時敏銳得可怕。
安安沒有去看蝴蝶,反而伸出小手,輕輕摸了摸沈生瀾冰涼的的臉頰,小大人似的說:“娘親不怕,安安保護你。”
一句話,讓沈生瀾的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她將兒子緊緊摟住,把臉埋在他帶著奶香和陽光味道的小肩膀上,汲取著那微薄卻堅定的力量。
“好,安安保護娘親。”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
站在一旁的周管事看著這一幕,心中亦是五味雜陳。他低聲道:“姑娘,眼下該如何是好?他若真的一家家查過來,我們雖然戶籍做得周全,但小少爺的年紀和來處,終究是經不起深究的漏洞……”
沈生瀾抬起頭,眼中所有的脆弱已被壓下,隻剩下冰封般的冷靜與決絕。
“他查他的,我們做我們的。”她輕輕拍著安安的背,語氣卻森寒如鐵,“讓我們的人,想辦法在他查到瀾園之前,給他找點彆的‘驚喜’。比如,官家那位病美人,私下派人追殺‘已故’晉王妃的線索,該透點風聲給他了。”
周管事眼睛一亮:“姑娘的意思是……禍水東引?”
“他既然懷疑孩子,無非是懷疑我與南宮祈霽有染。若讓他知道,官映雪才是一直想置我於死地的人,而孩子……”沈生瀾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複雜,“與南宮祈霽無關。你說,他是會繼續糾結一個‘無關緊要’的孩子的身世,還是會先去清理門戶,找他那位‘情深義重’的側妃算賬?”
周管事心領神會:“是!小的明白怎麼做了!這就去安排!”
周管事匆匆離去。
沈生瀾抱著安安,站在原地,陽光將母子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娘親,”安安安靜了一會兒,又小聲開口,這次的問題卻讓沈生瀾再次僵住,“爹爹的眼睛,也是琥珀色的嗎?”
沈生瀾如遭雷擊,猛地低頭看向兒子。
安安被她劇烈的反應嚇了一跳,縮了縮脖子,小聲道:“……安安昨天夢到的,一個高高的,眼睛很好看,是琥珀色的叔叔……他對著安安笑……”
琥珀色的眼睛……南宮容璟!
沈生瀾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頭頂。
血脈相連,竟能玄妙至此嗎?安安從未見過南宮容璟,竟會在夢中見到他那雙標誌性的琥珀眼眸!
她看著兒子那雙酷似其父的、顏色偏深的眼睛,此刻正無辜地望著自己,心中翻湧起驚濤駭浪。
這個秘密,還能守住多久?
南宮祈霽的懷疑,官映雪的追殺,現在連安安都……
她將兒子更緊地摟在懷裡,仿佛要將他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無論前路如何艱險,無論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她都絕不能失去安安。
童言無忌,卻似驚雷,炸響在看似平靜的江南午後,預示著更加洶湧的暗流,即將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