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是幾日前南宮容璟示範給他的那個字,雖然依舊稚嫩,但結構已比之前好了不少,顯然是認真練習過的。
南宮容璟看著那張紙,又看了看眼前這孩子亮晶晶的、充滿期待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夕陽在他冷峻的側臉上鍍了一層柔光。
他伸出手,不是摸頭,而是用指節,極其輕微地,碰了碰安安軟乎乎的臉頰。
“尚可。”他吐出兩個字,依舊是那般言簡意賅,聽不出多少誇讚。
但安安卻像是得到了天大的獎勵,小臉瞬間笑開了花,用力點頭:“安安會寫得更好的!”
沈生瀾站在一旁,看著這父子二人之間無聲的互動,心中百感交集。
血緣的牽絆是如此奇妙,無需言語,便自然流淌。
安安對南宮容璟的親近是發自本能,而南宮容璟……這個向來冷硬的男人,似乎也在用一種極其笨拙而隱晦的方式,嘗試著靠近這個孩子。
她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南宮容璟將安安放回地上,對沈生瀾道:“明日,會有西席過來,專門教導他啟蒙。”
不是商量,是通知。
沈生瀾怔了一下。她原本是自己教導安安,並未想過請西席。
但轉念一想,以南宮容璟的身份,他的子嗣,哪怕是不被公開承認的,啟蒙教育也絕非兒戲。請西席是必然之事。
“……是。”她低聲應下。
南宮容璟又看了安安一眼,小家夥正抱著他的腿,仰著頭,眼巴巴地看著他,似乎不舍得他走。
“好好聽先生的話。”他最終隻說了這麼一句,便轉身離開了花韻軒。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門後,安安才有些失落地收回目光,跑到沈生瀾身邊,扯著她的裙角問:“娘親,叔叔明天還會來看安安寫字嗎?”
沈生瀾蹲下身,看著兒子純淨的眼眸,心中五味雜陳。她摸了摸兒子的頭,輕聲道:“叔叔很忙。安安要乖乖的,認真讀書,叔叔……自然會來看你。”
她無法給兒子確切的承諾。
南宮容璟的心思,如同浩瀚深海,她看不透,也掌控不了。
但有一點她很清楚,從南宮容璟決定帶她出席楚王府賞花會,從他當眾維護她,從他開始關注安安的學業起,他們母子二人,已經不可避免地,更深地卷入了屬於他的世界。
前路是福是禍,猶未可知。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握緊手中的力量,無論是即將通過雲錦閣鋪開的人脈,還是自身必須不斷增強的城府與能力。
夜色漸濃,花韻軒內燈火溫暖。沈生瀾抱著熟睡的安安,看著他與那人越發相似的眉眼,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的光芒。
無論南宮容璟意欲何為,她都絕不會讓自己和安安,成為任何人的附庸或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