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雲的消失像一滴水落入滾油,在沈生瀾心底炸開一片焦灼。
對方動作之快,遠超她的預估,這讓她清晰地認識到,自己麵對的絕非尋常對手,而是一張組織嚴密、反應迅捷的暗網。
南宮容璟加派的暗衛如同無形的枷鎖,將汀蘭水榭看得更緊。
沈生瀾能感覺到那些落在自己與安安身上的、若有實質的視線。她依舊每日陪著安安讀書習武,神色如常,但隻有她自己知道,那份被困於方寸之地、命運被人窺探的窒息感,正與日俱增。
她必須找到突破口。
韓清辭,是目前唯一可能的方向,且相對“安全”——至少在南宮容璟看來,一個病弱的文臣首輔,威脅遠小於那些神出鬼沒的暗處勢力。
幾日後,沈生瀾尋了個南宮容璟心情似乎不錯的時機,在他來看安安時,狀似無意地提起:“王爺,前幾日聽聞韓首輔病情好轉,妾身心中稍安。隻是不知後續如何了?他那病根深種,若調理不當,恐再生反複。”
南宮容璟正看著安安練一套新學的拳法,聞言,目光未曾移動,隻淡淡道:“太醫署盯著,死不了。”
語氣冷漠,帶著一絲對文臣固有的輕視,或許還有因韓清辭曾屬中立派係而生的微妙不喜。
沈生瀾心下一沉,知道直接通過南宮容璟與韓清辭接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不能表現得過於關切,以免引火燒身。
“是妾身多慮了。”她適時地止住話題,轉而誇讚起安安拳法進步,將那一絲打探巧妙掩過。
然而,就在她以為此路暫時不通時,轉機卻以另一種方式出現。
又過了兩日,蘇沐借著送新研製安神香丸的名義,親自來了王府。在將香丸交給沈生瀾時,一個極小的、卷成細管的紙條,從香丸盒子底部的夾層,滑入了沈生瀾掌心。
沈生瀾麵不改色地接過,指尖感受到那微小的異物,心臟微微一緊。
待蘇沐離開,她尋了間隙展開紙條,上麵隻有一行清雋的小字:“救命之言,不敢或忘。聞夫人雅好醫典,仆處偶得孤本《青囊雜錄》,或可共賞。三日後,忘塵閣。”
沒有落款,但沈生瀾瞬間明了——這是韓清辭的手筆!他不僅猜到了匿名提示源自杏林齋背後可能與“雲夫人”有關,更是直接邀她前往那個神秘的“忘塵閣”!
他是在報恩,還是另有所圖?
《青囊雜錄》?她從未聽過此書,這顯然是個借口。關鍵在於“忘塵閣”和那個“仇”姓!
韓清辭怎麼會和忘塵閣扯上關係?他是否知曉花瓣印記和隱世血脈之事?這邀請,是陷阱,還是通往真相的階梯?
無數個念頭在腦中翻湧。風險極大。
南宮容璟剛剛加強戒備,她若私自外出與人會麵,尤其是與身份敏感的首輔和神秘店鋪,一旦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這是目前唯一能主動獲取信息的機會。被動等待,隻會讓那無形的囚籠越收越緊。
去,還是不去?
沈生瀾攥緊了紙條,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她走到窗邊,看著院子裡正追著一隻蝴蝶、笑得無憂無慮的安安。
為了孩子,龍潭虎穴,她也得闖一闖。
三日後,沈生瀾以“連日夢魘,心神不寧,需去杏林齋讓蘇掌櫃親自診脈調香”為由,向南宮容璟請示出門。這個理由合情合理,她之前也確實因係統警告和紙條之事夜不能寐,眼下的淡淡青黑便是佐證。
南宮容璟看著她的臉色,沉默片刻,終究點了點頭:“多帶些人,早些回來。”
他沒有阻攔,但沈生瀾知道,跟隨她的護衛,隻會比以往更多。
馬車先去了杏林齋。沈生瀾在蘇沐的診室內待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仔細交代了一些香料調整的細節,並特意讓嚴嬤嬤和幾名護衛守在門外。
隨後,她以“屋內藥氣悶人,想透透氣”為由,隻帶著嚴嬤嬤一人,從杏林齋的後門走出,看似隨意地沿著後巷散步。這條巷子僻靜,連接著幾條商業街,忘塵閣就在其中一條街上。
護衛們謹慎地分散在四周,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沈生瀾的心跳隨著靠近忘塵閣而逐漸加速。她看似閒庭信步,目光卻飛快地掃過街邊的店鋪招牌。
終於,“忘塵閣”三個古樸的字映入眼簾。店鋪門麵不大,裝飾清雅,門口懸掛著一串古舊的銅鈴,隨風輕輕晃動,卻未發出聲響。
她深吸一口氣,對嚴嬤嬤低聲道:“嬤嬤,我進去看看,你在外麵等我。”
嚴嬤嬤有些擔憂,但見她神色堅決,隻得點頭應下。
沈生瀾抬步,踏入忘塵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