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對了。
嚴嬤嬤,這個她視為半個親人的人,果然是南宮容璟的眼睛!
或許從一開始就是,或許是在回到攝政王府後被收買。
那日她能“順利”去到忘塵閣,恐怕也少不了嚴嬤嬤暗中傳遞消息、引南宮容璟前來的“功勞”!
被最信任的人從背後捅刀子的感覺,遠比南宮容璟的囚禁更讓她感到刺痛和絕望。
她該怎麼辦?揭穿嚴嬤嬤?
那意味著徹底撕破臉,她將在這水榭內失去最後一個可能幫她做點小事的人,處境會更加艱難。
不揭穿?留著這個眼線在身邊,如同懷抱毒蛇,她的一舉一動仍在南宮容璟監視之下。
進退維穀。
巨大的無力感再次襲來,幾乎要將她壓垮。她靠在窗邊,望著窗外被高牆切割出的、四方的、沉悶的夜空,隻覺得胸口堵得厲害,連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沉重。
就在這時,腦海中係統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是那平板的機械音,卻似乎帶著一種循循善誘的意味:
【檢測到宿主陷入信任危機,情緒波動劇烈。建議優先執行任務一:取得南宮容璟的信任。】
【分析:信任崩塌源於‘隱瞞’與‘疑似背叛’。修複信任需展現‘依賴’與‘坦誠’。建議策略:主動示弱,尋求幫助。】
【提示:可利用當前被囚禁狀態,製造‘孤立無援’假象,激發目標保護欲與掌控欲。】
沈生瀾閉上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諷。
示弱?尋求幫助?向那個將她如同犯人般囚禁、疑心她、嚇哭她孩子的男人?
係統的邏輯,冰冷而殘忍,完全基於對南宮容璟性格的分析,卻忽略了她作為一個人的尊嚴與情感。
可是……尊嚴和情感,在生存和孩子麵前,又值幾何?
她緩緩睜開眼,眼中已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靜,唯有深處,跳躍著一簇幽暗的、不甘的火焰。
或許……係統說得對。硬碰硬,她毫無勝算。想要破局,必須先低下頭顱。
哪怕,這需要她碾碎自己僅剩的驕傲。
她走到梳妝台前,看著銅鏡中那張蒼白卻依舊難掩麗色的麵孔。她伸手,解開發髻,讓青絲披散下來,又用指甲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臉頰和眼眶,製造出哭過後的紅腫痕跡。
然後,她走到門邊,深吸一口氣,用力拍打著門板,聲音帶著刻意營造出的、崩潰般的哭腔:
“開門!我要見王爺!讓我見王爺!”
守在門外的護衛顯然沒料到她會如此,一陣騷動後,有人快步離去稟報。
沈生瀾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滑坐在地,將臉埋入膝間,肩膀微微顫抖。一半是演戲,一半……是真的心力交瘁。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沉穩而熟悉的腳步聲。
門鎖被打開。
南宮容璟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逆著光,看不清表情,隻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威壓。他垂眸,看著蜷縮在門口、顯得異常脆弱和無助的沈生瀾,冰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波動。
“你又想玩什麼把戲?”他的聲音依舊冷硬。
沈生瀾抬起頭,淚眼婆娑(一部分是掐出來的,一部分是情緒到位),聲音哽咽,帶著絕望的顫抖:“王爺……妾身知道錯了……妾身不該隱瞞……可安安是無辜的……求您,彆這樣關著我們……妾身害怕……”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衣擺,卻在即將觸及時,又怯怯地縮回,如同受驚的兔子。
這一番作態,將一個被囚禁、恐懼無助、又擔心孩子的母親形象,演繹得淋漓儘致。
南宮容璟沉默地看著她,許久沒有說話。封閉的空間裡,隻有沈生瀾壓抑的抽泣聲。
他看到了她的恐懼,她的示弱,她的“悔意”。這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他被冒犯的權威,也……微妙地觸動了他心底某個角落。
畢竟,這是他兒子的母親,畢竟,她此刻的模樣,與他記憶中那個在地牢裡與他談交易的女子截然不同。
“知道錯了?”他終於開口,語氣似乎緩和了一絲,“錯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