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默默付出,也可以不計較回報。但能計較回報,她一定不會默默耕耘。
去找馬所長簽字,一是給檔案室的現狀報備,二也是告訴馬所長她做的工作。沒想到馬所長真對檔案室的混亂一無所知。
在領導麵前功勞都領了,就沒必要再接受表揚得罪人了。
要這麼乾,直接把老秦得罪死。
“你們派出所的政保股咋樣?有沒有找你麻煩?”
塗翡添柴的手頓了頓:“怎麼說呢……”
梁玉秋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我跟你說,雖然不能得罪他們,但也不用怕他們!
你越怕他們越是覺得你心虛。你可是立過功的軍人!他們沒資格審判你!”
“彆瞎想!”塗翡趕緊打斷這老姐,這再任由她發揮,她能直接在炕上蹦高高。
接著她就跟梁玉秋簡單說了說她和詹樂賢的‘小’摩擦。
梁玉秋摸摸下巴,這情況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純看這位委員是什麼秉性了。但她不認為塗翡做錯了:“那這幾天呢?他沒找你麻煩吧?”
塗翡咳了一聲:“他們確實盯了我兩天,但今天就不盯了。”
梁玉秋還想問,被塗翡岔開了話題。
也不是不能說,就是有點丟人。
政保組查人挺有經驗,隱秘、明暗掩護、用不同麵孔,行動也很自然。
但對她來說,這點經驗還不夠看。
誰是盯她的人,她一打眼就知道。但她也沒避諱對方,該乾什麼就乾什麼。對任何人都公事公辦。
她以為這盯梢得持續一段日子,沒想到昨天去找馬所長的時候,聽見盯她的人在跟詹樂賢彙報。
塗翡的日常總結起來,就是工作、鍛煉、討好食堂李嬸。
然後就聽詹樂賢怒罵了一聲:“心計都用在了吃上!”
再往後她沒好意思聽。
下班的時候,詹樂賢還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瞅她,她沒理會。
梁玉秋給塗翡做了兩件白襯衫、兩件白背心、一條黑褲子、一件棉襖。
塗翡從最裡麵的內衣開始試穿。
塗翡青春期所有性知識都來源於梁玉秋,梁玉秋的性彆知識少部分來源於母親,剩下的則來源於各種書。塗翡的第一條月事帶是梁玉秋送的。
她們是朋友,是知音,也是親人。
所以,兩個坦蕩大方的人,涉及這種事絲毫沒有害羞。
梁玉秋做的小背心長度到胃,借鑒了蘇式胸衣的樣子。
一寸寬的肩帶橫過整個肩膀,貼胸的部分做出的弧度很用心也很麻煩。梁玉秋是先用縫紉機砸出細密的行線才讓軟棉有了硬度,既不鬆垮也不緊繃。
有了硬度後還要往上貼軟棉布,這樣才舒服。
其餘部分也很貼合,微微的彈力正好。
塗翡從沒穿過這麼精致好看的胸衣。
在梁玉秋攢錢買內衣的時候,塗翡還沒完全發育。後來當兵了,在她發育最好的時候用的是裹胸布,方便訓練,就是不舒服。後來她瘦了,隻穿個背心就行。
塗翡第一次穿,照著鏡子看了一會,誇讚道:“比賣的好太多了!”
梁玉秋也很滿意,但聽了她這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就你這份量,都不值當我做那麼認真!”
塗翡大笑。
兩個姑娘在屋裡說著外人看來不知廉恥的話,但卻沒一點羞澀。
也許是江城沾染了蘇聯風氣、也許是偷偷讀過的書、也許是習慣了在澡堂裡慣坦誠相待……
總之,在某些問題上,她們有著異於常人的觀念。
這些特彆,她們清楚,隻是並不展現於世人。
她們的追求,不是特立獨行。
試完內衣,再穿襯衫。
白襯衫用的是偏硬偏厚的布料,配合著梁玉秋的剪裁,挺括大氣。梁玉秋這會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本想做些掐腰,但想著你的樣子,衣服下意識就成了這樣。你看喜不喜歡,還能改!”
這件到底是偏硬朗了。好在另一件她做得秀氣利落。
鐵娘子、假小子、女勞模,是這個時代標榜的女性。她敬佩她們,她想當個鐵娘子、但她卻並不喜歡用假小子這三個字誇人。
男人就那麼好?隻要像男人,就值得眾人敬仰?
那些趕超男人的女性,憑的是意誌、信仰、努力。憑什麼因為優秀,就說她是假小子,就要失去自己的性彆?女人就那麼不堪,優秀的人不配稱為女性?
儘管作為婦聯工作者,她最常鼓勵彆人的,是男人能做到的,女人也能做到。
她很喜歡自己的長發,也並不因為自己的曲線羞恥。女人不必像男人,她們隻要去做社會要求男人去做的事情,比如學習、比如進步、比如工作、比如當官。
她愛塗翡這種英氣颯爽的女子,但她不會忽視她是女孩。她總覺得塗翡需要她的照顧。
塗翡將襯衫扣子係好,仔細塞進褲腰,雖然寬鬆,卻不掩窄腰。塗翡照照鏡子,與梁玉秋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一抹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