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點無語,這哪位神人啊,難道跑進來就是要燉肉的?
他那兩輛自行車放進來的時候,這雪可沒這麼厚。
要不是擔心那兩輛一成新的自行車,他這輩子都不樂意遭這罪。
塗翡看著火苗,想著孟修那個案子的細節。治安組的小餘是個人才,經過現場勘察,他還原了孟修的行為流程。配上她那不怎麼專業的屍檢報告,周一結案報告就交到她手裡了。
為了讓這份屍檢報告不出錯,她從檔案室翻出來兩件上吊的案子,對比著驗屍報告,又排查了一遍。孟修確實是自殺。
這幾天,她在整理檔案之餘,也會找些陳年舊案來看。
倒是有些收獲。
如果不是精神有問題,她大概是樂意做刑偵工作的。
想著想著,思緒就發散了,腦子不聽使喚地冒出各種各樣的屍骸。
她無法控製,那些一輩子都忘不掉的畫麵反複在腦海中閃現。
池步湘腳程沒塗翡快,等他走到廠房廢墟處,褲腳已經都濕了。他趕緊將雪拍打掉,但腳脖子已經又疼又癢了。他嘖了一聲,這神人,還真是找了個隱秘的地方。
他那車就在裡麵。
廠房四處漏風,呼嘯著的風聲掩蓋了他輕微的腳步聲。
直到咕嘟咕嘟燉肉聲在不遠處響起,他無由來地生起一股不安。
他靠在拐彎處的牆上,一時猶豫,是否要和裡麵的人直接對上。
但顯然,決定權並不在他手上。
他正想著,餘光裡‘嗖’地闖進一道黑影,池步湘陡然回神,猛地看過去,但還什麼都沒看清,人就被抵在了牆上。
來者的狗皮帽子壓得很低,他看不清他的臉。
直到那凜冽的味道傳來,他心神一顫,是她?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收起了所有反抗動作。
他嗅覺敏感,常能捕捉到常人聞不到的氣味。這個女人讓他印象深刻,除了對方救了他之外,還有那身凜冽的‘冷’味和有些嗆人的‘煙花’味,很特彆。
塗翡手臂抵住池步湘的脖子,低聲問:“乾什麼的?”
她雖迷失在那些詭譎殘酷的畫麵中,但有些事已經成了本能,當這人踏上廢墟的那一刻起,她便從那畫麵中抽離,開始了她的狩獵。
“這是你第二次按住我了。”
清澈如水擊玉石般的聲音響起,低沉悅耳,隻是尾音上揚,自帶一股輕佻的痞氣,聽得根正苗紅的塗翡想打人。
這隻是一種比喻,塗翡自覺不是用暴力解決問題的人。
光聽這慵懶而不正經的語調,塗翡就知道是誰了,她抬起頭,一雙犀利的鷹眸盯緊了池步湘。
池步湘心裡一緊,人卻已經笑了起來:“又見麵了!”
他微微低頭,看著塗翡,由著她把自己懟到牆上。
那雙含情的桃花眼帶著笑,左眼眼尾處的雙眼皮褶裡,有一顆小小的紅痣,因為藏得隱秘,隻有在特定的角度才能看見。
塗翡看著這雙眼睛,總覺得有些熟悉。但還想細看,就被那顆清冷又美豔的紅痣吸引了視線。
她勾了下唇角,將人鬆開,後退了一步:“你叫什麼?”
她想起來了,是李步瀟的眼睛。
她曾經給李步瀟的弟弟寄過一封信,隻是戰場上信件不通暢,她沒收到回信。算算年紀,也不無可能,隻是可能性太小。
李步瀟的弟弟可是個乖乖崽。
之所以覺得熟悉但想不起來,是因為李步瀟的眼睛正氣凜然,而這人的眼睛太過漂亮,雖不帶一絲女氣,但卻讓人下意識和一個詞聯係起來,美豔。
完全兩種氣質。
被鬆開後,池步湘也沒站直,他隻是用手肘撐著牆壁,上身往前探了些,聽見塗翡這麼問,他脫口而出:“何玉疆。”
等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他沒想隱瞞,這主要,是個習慣問題。他來不及懊悔,眼角依舊帶著痞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聽名字對不上,塗翡一點不意外,她隻是習慣了不放過任何可能:“徐磊。”
做壞事的時候,哪能說出真名呢。塗翡一點沒覺得不對。
這是第二次見麵。
她知道何玉疆長得好看,但他的笑讓她覺得欠揍,配上那上揚繾綣的語調吊兒郎當的作風,更讓她覺得手癢,大概是教訓那些兵痞教訓習慣了。
就像是一塊美玉沾染了臟汙,有了裂痕。
那笑太假,沒法遮掩眼底的倦怠。
大概是這矛盾感太強烈,塗翡忍不住開口:“彆笑了,很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