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搖醒了懷裡的平安,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還沒來得及出聲,我就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她看著我的臉,似乎感知到了恐懼,小嘴一癟,卻沒哭出來,隻是用力抱緊了我的脖子。
我把她往蘇青那邊推了推,自己則撐著幾乎脫力的雙腿,緩緩地、極其緩慢地站了起來。
我朝著那個紅色身影的方向,一步一步挪過去。
腳下的枯葉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在這死寂的夜裡被無限放大。
離得近了,更近了。
月光掙紮著從雲縫裡漏下幾縷,慘白地照亮了那片區域。
然後,我看清了。
看清的瞬間,一股冰寒從頭頂直灌腳底,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我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掐進臉頰的皮肉裡,才將那聲衝到喉嚨口的尖叫死死堵了回去。
眼前,一棵歪脖子老槐樹的枝椏上,吊著一個人。
一個穿著大紅婚服的女人。
那婚服紅得刺眼,像是用鮮血剛剛染過,上麵用金線繡著繁複的鴛鴦戲水圖案,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但更恐怖的是她的臉。
她的眼睛被人用粗黑的麻線,從上到下,生生縫住了!
針腳歪歪扭扭,像兩條猙獰的蜈蚣爬在原本該是眼睛的位置。
她的嘴巴同樣被密密麻麻地縫死,嘴角甚至因為拉扯而微微咧開,形成一個永恒無聲的慘叫。
這還不是全部。
一根手腕粗細、削尖了的樹枝,從她一側的太陽穴狠狠刺入,又從另一側穿出!
暗紅色的血汙和腦漿的痕跡凝固在樹枝和她的臉頰上。
而樹枝伸出的那一頭,竟然……挑著一盞白紙燈籠!
燈籠是嶄新的,白得瘮人,裡麵沒有蠟燭,卻幽幽地散發著一種冰冷的、非自然的青光,恰好照亮了她那張被縫死、被貫穿的臉。
她就那樣靜靜地吊在樹上,隨著夜風微微晃蕩。
大紅婚服,慘白燈籠,縫死的七竅,穿刺頭顱的樹枝……
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差點吐出來。
連滾爬爬地倒退回去,呼吸急促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斷氣。
“走!快走!”
我撲到蘇青身邊,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而變調,手抖得幾乎抓不住她。
蘇青被我臉上的驚恐和絕望震住了,她甚至沒來得及朝那個方向看一眼,隻是看到我這副魂飛魄散的樣子,便毫不猶豫地一把拉起還在迷糊狀態的林慧,低喝道:“走!”
林慧被拽得一個趔趄,也瞬間清醒了大半,驚慌地跟著我們。
我們甚至來不及收拾任何東西,一頭紮進與那棵槐樹相反方向的黑暗裡。
跑!拚命地跑!
肺像破風箱一樣嘶吼,腿軟得隨時會跪倒,但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遠離那棵樹!
遠離那個穿婚服的女屍!
我們不敢走山路,隻能在密林裡深一腳淺一腳地狂奔,荊棘劃破了衣服和皮膚,火辣辣地疼,但此刻這疼痛反而成了我們還活著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