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如潮水般退去,隻留下渾身虛脫般的酸軟和冰冷的汗水。
我癱坐在地上,背靠著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嘴裡的紗布早已被涎水和血浸透。
沒有時間猶豫或後怕。
我強撐著幾乎散架的身體,扶著牆壁站起來,踉蹌著走到畫室中央那張舊沙發旁,和衣躺下。
果然,夢境再次降臨。
不再是倉庫,而是一個看起來像是廢棄工廠車間的地方,堆著生鏽的機械和蒙塵的油布。
光線昏暗,隻有高處一扇破窗透進冰冷的月光。
那個穿雨衣的高大身影再次出現。
他背對著“我”,正在一張蒙著塑料布的工作台前忙碌。
工作台上,似乎擺放著一些形狀奇怪的、像是骨製或石製的工具,還有……幾段森白的東西,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他依舊謹慎,大部分時間都背對著。
但就在他俯身,從台子下方拿起一個長條狀的皮套時,動作帶起了旁邊一把平放在台沿的、形狀古怪的彎刀。
刀麵光滑,雖然沾染了些許暗色汙漬,但在某一特定角度,恰好反射了高處那縷微弱的月光,也映出了一張臉!
那是一張極其模糊的倒影,因為刀麵弧度和汙漬而扭曲失真,但確確實實映出了兜帽陰影下的一部分麵容!
顴骨很高,下巴線條冷硬,嘴唇很薄,緊緊地抿著。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側眉骨上方,似乎有一道深色的、斜斜的舊疤痕!
就是現在!
夢中的“我”或者說我的意識,爆發出強烈的意念,心中無聲急誦引導窺視的短咒:
“凝汝目,定汝形——顯真!”
記住它!看清它!
也許是咒語生效,也許是儀式的效力在夢中達到頂峰,那倒影在我“眼前”驟然放大、清晰了一瞬!
“呃!”
現實中,躺在沙發上的我猛地倒抽一口冷氣,右手無意識地狠狠掐住了自己的左手腕,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劇烈的刺痛讓我瞬間從夢境中掙脫出來!
我大口喘著氣,心臟狂跳,冷汗瞬間又冒了出來。
但大腦卻異常清醒,那個刀麵倒影中的模糊麵容,尤其是那道眉骨上的疤痕,如同燒紅的烙鐵,清晰地印在了我的記憶裡。
來不及平複呼吸,我幾乎是跳起來,撲到畫架前,扯下一張新的畫紙,固定好。
抓起炭筆,手還在微微發抖,但落筆卻異常堅定、快速。
我不再去描繪完整的恐怖場景,而是將全部精力集中在那驚鴻一瞥的倒影上。
我畫得很快,幾乎是一氣嗬成。
畫完了最後一筆,我長長舒了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有了這個,蘇青他們或許就有方向了……
然而,就在我準備將這幅新的畫作從畫架上取下、小心收好的瞬間——
“噗!”
毫無預兆地,心臟部位傳來一陣尖銳至極的絞痛!
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用力擰轉!
我眼前一黑,喉嚨一甜,根本控製不住,猛地彎下腰,一口暗紅色的鮮血直接噴濺在了麵前剛完成的麵作下方空白處!
我踉蹌著扶住畫架,才沒有軟倒在地。
胸腔裡火燒火燎,嘴裡滿是鐵鏽般的腥甜味。我低頭看著手上和畫紙上的血,又緩緩抬頭,望向閣樓的方向。
平安還在安睡。
但這口血,和心臟殘留的、陣陣收縮的餘痛,都在冰冷地提醒我:動用“聖衣”的力量,窺探禁忌,是要付出代價的。而這份代價,似乎比我想象的,來得更快,也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