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站起身,身體似乎比平時更加高大,周身繚繞著實質般的黑色魔氣,每一步落下,地麵都隨之震顫。理性正在飛速消退,野獸般的本能主導了行動。
……
寢宮內,雲瑤感受到那股冰冷恐怖的殺意如同實質般將她鎖定,嚇得幾乎昏厥過去。她能聽到那沉重而緩慢的、如同催命符般的腳步聲正一步步靠近。
“不……不要過來……墨辰!夫君!是我啊!我是雲芷!”她癱軟在地,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地尖叫著,試圖用那個名字喚醒對方的理智。
“轟!”
厚重的石門被一股蠻力粗暴地撞開,碎石四濺。
墨辰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魔氣滔天。他幾乎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臉上覆蓋著稀疏的鱗片,豎瞳猩紅,嘴角咧開,露出尖利的牙齒。他盯著雲瑤,就像盯著砧板上的魚肉,充滿了最原始的貪婪與食欲。
“啊——!”雲瑤發出淒厲的尖叫,連滾帶爬地向後躲閃。
墨辰一步步逼近,魔威如山,壓得她動彈不得。他伸出手——那已更近似利爪的手,指尖繚繞著毀滅的氣息,抓向她的頭顱。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雲瑤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心中充滿了無儘的悔恨與恐懼。她以為自己算計了一切,卻沒想到最終會死在自己竊取來的身份之下,死在這份她渴望擁有的力量之下。
就在那利爪即將觸碰到雲瑤的刹那,墨辰身體猛地一震!
他體內的另一股微薄卻無比堅韌的力量——那份屬於雲芷的真摯情意留下的印記,那枚他贈送的、蘊含著守護之意的玉簪此刻正因雲瑤的恐懼而微微發熱(雖戴在假貨身上,但其上屬於墨辰的法力與贈予時的真心,與此刻他暴動的血脈產生了極其細微的衝突)——仿佛一根尖刺,在他完全被魔性主宰的黑暗中,刺出了一絲微光。
“芷……兒?”一個沙啞、破碎、幾乎無法辨認的音節從他喉嚨深處艱難地擠出。
他的動作停滯了一瞬,猩紅的豎瞳中閃過一絲極致的迷茫與掙紮。
就是這一瞬的停滯!
洞天福地的震蕩達到了某個臨界點。維係空間結構的核心陣法,終於承受不住主人血脈暴動帶來的衝擊,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
轟隆隆隆——!
更大的巨響傳來!並非某一處,而是整個洞天都在崩塌!天空裂開巨大的縫隙,露出外界混沌的虛空亂流,大地板塊錯動,宮殿傾頹,靈脈徹底暴走,狂暴的靈氣如同利刃般四處肆虐。
天地巨變將墨辰從那短暫的迷茫中驚醒,也打斷了那致命的吞噬進程。更大的危機降臨,本能告訴他,必須立刻穩住這片即將崩潰的空間,否則連同他在內,一切都將湮滅。
“吼!”他發出一聲混合著痛苦與憤怒的長嘯,再也顧不上近在咫尺的“獵物”。周身魔氣瘋狂湧出,強行收束,試圖去穩固那瀕臨破碎的洞天核心。
巨大的力量反噬回來,讓他踉蹌後退數步,口角溢出一絲暗色的血液。他強行壓製體內依舊沸騰的魔血,將大部分精力用於維係洞天存在,與空間崩塌的力量抗衡著。
寢宮的一角已然塌陷,露出外麵混亂的能量風暴。
雲瑤死裡逃生,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都被冷汗浸透。她看著那個在崩塌的天地間,周身魔氣與清光混亂交織、苦苦支撐的身影,眼中隻剩下無邊的恐懼。她連滾帶爬地躲到一根尚未完全倒塌的玉石支柱之後,瑟瑟發抖,再也不敢露出絲毫氣息。
洞天的震蕩持續著,雖因墨辰的強行壓製而未徹底毀滅,但也處處瘡痍,靈光黯淡,仿佛經曆了一場末世天劫。
墨辰屹立於廢墟與風暴之中,身體微微顫抖。外在的危機暫時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但體內的戰爭遠未結束。蛇魔血脈雖暫時被壓製,卻如同蟄伏的火山,在他經脈深處留下灼痛的痕跡,隨時可能再次爆發。
他抬手,看著指尖尚未完全褪去的利爪痕跡,感受著那依舊在啃噬理智的暴戾欲望,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深深的、源自自身力量的驚懼與茫然。
這力量……究竟是什麼?
它來自何處?
為何會失控至此?
那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又為何能引動它最深的躁動?(他此刻依舊認為引發躁動的是“雲芷”的氣息)
蝕魂井邊的疑惑,近日的異樣感,與此次險些徹底吞噬一切的血脈暴動交織在一起,在他心中投下了巨大的、無法忽視的陰影。
他知道,有些事情,必須立刻、徹底地查清楚了。否則,下一次失控,毀滅的將不僅僅是一座洞天福地。
他目光冰冷地掃過雲瑤藏身的方向,那眼神不再有往日的溫和,隻剩下審視與冰冷的懷疑,以及一絲尚未完全褪去的、屬於捕獵者的殘忍。
洞天之內,靈氣的哀鳴與空間的震顫漸漸平息,隻餘下滿目瘡痍和死裡逃生後的死寂。
血脈的第一次劇烈躁動暫時平息,但它掀起的波瀾,卻已徹底改變了洞天內的局勢,並將墨辰推向了他命運的第一個重大轉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