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孤婆便開始為出行做準備。她將各種草藥分門彆類裝入行囊,又準備了諸多符咒和法器。
“五行靈物中,以木靈物最為溫和,適合最先采集。”孤婆說道,“離此三百裡有一處古森林,傳說中有千年樹精居住,或可找到生息木心。”
雲芷的新軀已經比前日凝實許多,雖然仍然半透明,但已能勉強站立行走。孤婆為她特製了一件鬥篷,遮住她異常的外表。
“我們步行前往,”孤婆解釋道,“你現在的狀態經受不住法術傳送的壓力。”
路途雖遠,但孤婆對山林極其熟悉,帶著雲芷穿行在隱秘的小徑上,避開了許多危險地帶。沿途,她不斷指點雲芷辨認各種草藥和靈物,講解它們的特性與用途。
“巫族之術,重在理解萬物本質。”孤婆邊說邊采集一些罕見的藥草,“天地間一草一木皆有其靈性,若能與之溝通,便能借其力為己用。”
雲芷學得十分認真。她發現自己對植物有著特殊的感應能力,常常能直覺般地知道某株草藥的特性甚至生長年限。
“這或許與你木靈轉世的身份有關。”孤婆若有所思,“木主生發,最是溫和,與你的本性相合。”
三日後,二人終於抵達古森林邊緣。這裡的樹木高聳入雲,枝葉遮天蔽日,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生機與古老的木靈氣息。
一進入森林,雲芷就感到全身舒暢,如同遊子歸家般自在。新軀似乎也受到了滋養,變得越發凝實。
“好濃厚的木靈之氣!”她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氣,感覺每個毛孔都在歡欣雀躍。
孤婆點頭:“看來傳言不虛,這裡確有千年以上的樹精居住。我們需得小心行事,樹精雖通常溫和,但極忌外人打擾。”
二人深入森林,越往深處走,樹木越是高大古老。漸漸地,她們聽到了一種低沉而悠長的聲音,像是風吹過林海的濤聲,又像是大地深處的呼吸。
“是樹精在交流。”孤婆輕聲解釋,“古老樹精的語言如同自然本身的韻律。”
跟隨木靈之氣的指引,她們來到森林最深處的一片空地。空地的中央矗立著一棵巨大的古樹,樹乾之粗需十人合抱,樹冠如華蓋般遮天蔽日。樹皮上布滿了古老的紋路,如同記載著千年歲月的文字。
“這就是樹精長老了。”孤婆示意雲芷停在原地,自己上前幾步,以特殊的節奏輕叩樹乾,同時吟唱起古老的調子。
古樹的枝葉無風自動,發出沙沙的響聲。漸漸地,樹乾上浮現出一張蒼老的麵容,雙目如同深邃的樹洞,注視著兩位不速之客。
“巫族後人,為何打擾長老安眠?”一個低沉的聲音直接在她們心中響起。
孤婆恭敬地行禮:“尊敬的長老,我們為救人性命,特來求取生息木心。”
樹精長老的目光轉向雲芷:“這魂體...有趣。半人半靈,似死猶生。”它沉默片刻,“生息木心乃我族至寶,豈能輕易予人?”
雲芷鼓起勇氣上前一步:“長老明鑒,小女子遭親人陷害,肉身儘毀,唯靠幽魂草暫保殘魂。若不能得木心穩固魂體,七日之內必將魂飛魄散。”她誠懇地說道,“若能得長老相助,必當銘記大恩,日後定當回報。”
樹精長老久久注視著雲芷,那雙樹洞般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純淨的木靈氣息...你是木靈轉世?”
雲芷愣了一下:“我...不知。”
孤婆接話道:“她確有可能身負木靈本源,對植物有著天然的親和力。”
樹精長老的枝葉輕輕搖曳:“既是木靈轉世,便不算外人了。”它話鋒一轉,“但生息木心仍需憑本事獲取。我將設下三重考驗,若你能通過,木心自當奉上。”
雲芷與孤婆對視一眼,堅定地點頭:“請長老出題。”
“第一重,識木之性。”樹精長老話音落下,空地四周突然生長出數十種不同的植物,“限你一炷香內,辨明所有草木的名稱與特性。”
這對雲芷來說並非難事。她自幼隨父上山采藥,對草木本就熟悉,加上新覺醒的木靈感應,很快就準確說出了所有植物的信息。
樹精長老滿意地點頭:“第二重,感木之心。”它伸出一根樹枝,指向遠處一棵枯萎的古樹,“那是我族一位長者,因雷擊而瀕死。你若能感應其痛苦並予以緩解,便算通過。”
雲芷走到枯樹前,將手貼在粗糙的樹皮上。起初她什麼也感覺不到,但當她靜下心來,嘗試與樹木溝通時,一股強烈的痛苦與絕望瞬間湧入心中。
她看到雷電交加的夜晚,一道閃電劈中古樹,火焰吞噬了它的枝葉;她感受到樹木掙紮求生的意誌與日漸消逝的生命力;她聽到無聲的哀嚎與對生命的渴望...
淚水不知不覺滑落臉頰,雲芷本能地將自身微薄的木靈之力注入枯樹中。令人驚訝的是,隨著她的動作,枯樹上竟然冒出了幾點嫩綠的新芽!
樹精長老震動不已:“竟能枯木逢春!果然是木靈轉世!”
雲芷虛弱地後退幾步,被孤婆扶住。剛才的舉動幾乎耗儘了她好不容易積蓄的力量。
“第三重,悟木之道。”樹精長老的聲音變得莊重,“告訴我,你為何求生?”
雲芷沉思片刻,緩緩答道:“我求生,非隻因貪戀生命。我要揭穿姐姐的謊言,不讓父親受蒙騙;我要回到墨辰身邊,不讓他被虛假的情意欺騙;我還要問姐姐一句,為何要如此對我...”她抬起頭,眼中閃著淚光但目光堅定,“但最重要的是,我相信天地間有公理有情義,我不甘心讓惡意得逞,讓善意蒙塵。”
空地陷入長久的寂靜,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finally,樹精長老發出一聲長歎:“善哉。求生不忘公理,曆劫仍懷善意。生息木心,予你值得。”
古樹樹乾從中裂開,露出一顆散發著柔和綠光的心臟狀物體——正是生息木心。它緩緩飄到雲芷麵前,散發出令人心曠神怡的生機氣息。
“以心貼額,自能融合。”樹精長老指導道。
雲芷依言而行,當生息木心接觸她的額頭時,頓時化作一股暖流湧入體內。她感到自己的魂體瞬間穩固了大半,新軀也變得幾乎與常人無異,隻是皮膚仍透著淡淡的綠色光澤。
“多謝長老恩賜!”雲芷由衷地行禮致謝。
樹精長老的容顏漸漸隱入樹乾:“去吧,木靈之子。願你不忘今日之言,持守本心。”
離開古森林時,雲芷已經能夠自如行走,不再需要孤婆攙扶。生息木心在她體內持續散發著生機,不斷滋養著她的魂體。
“第一件靈物已得,甚是順利。”孤婆欣慰地說,“接下來需尋找金靈物。西方有金屬性靈脈,我們可往那邊尋找。”
雲芷點頭,回頭望了一眼古森林,心中充滿感激。她不僅能感覺到自己的變化,更能感覺到與自然之間建立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聯係。草木的低語,大地的呼吸,似乎都能隱約感知。
途中,她們經過一個小村莊。雲芷意外地發現,自己竟能感知到村民家中植物的狀態——哪株生病了,哪株需要更多水分,甚至能感覺到它們的“情緒”。
在一戶農家院外,她忍不住停下腳步,對正在澆菜的老農說:“老伯,這株茄子根係受了蟲害,需在周圍撒上草木灰。”
老農將信將疑地照做,挖開土壤果然發現根部的蟲害,不禁連聲稱奇。
孤婆若有所思:“木靈之力正在蘇醒。假以時日,你或能掌握與萬物溝通的能力。”
又行數日,二人來到一處山脈。這裡的岩石多含金屬,靈氣中也帶著銳利之感。
“金屬性靈脈應在此山脈深處。”孤婆判斷道,“但礦洞深處多危險,你我現在狀態不宜深入。”
正當她們商議如何安全獲取金晶時,忽然聽到遠處傳來打鬥聲。二人悄悄靠近,發現是一群修士正在圍攻一個受傷的妖類。
那妖類形似穿山甲,但體型更大,鱗甲在陽光下閃著金屬光澤。它顯然已經受傷不輕,但仍頑強抵抗。
“是金甲獸!”孤婆低聲道,“這種妖獸常居金屬礦脈深處,體內或凝聚有金晶。”
雲芷不忍道:“它已受傷,那些人為何還要圍攻?”
孤婆歎了口氣:“金甲獸的鱗甲是煉器珍品,自然引人覬覦。”
正當一名修士舉劍欲給予金甲獸致命一擊時,雲芷不由自主地衝了出去:“住手!”
眾修士一愣,見來者是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和一個老嫗,頓時嗤笑起來:“哪裡來的村姑,也敢管我們的事?快滾開!”
雲芷擋在金甲獸前:“它已受傷,何必趕儘殺絕?”
一名修士冷笑:“妖獸害人,人人得而誅之!你再不讓開,連你一起殺!”
孤婆上前一步,杖頭蛇眼閃過寒光:“好大的口氣!老身倒要看看,你們有何本事!”
修士們感應到孤婆身上不凡的氣息,一時不敢妄動。為首一人拱手道:“這位婆婆,我們乃金劍門弟子,奉命剿滅危害周邊的妖獸。還請行個方便。”
孤婆冷哼:“金甲獸深居地下,從不主動傷人。怕是你們闖入它的領地,反而倒打一耙!”
修士們被說中事實,麵露尷尬。就在這時,雲芷感覺到金甲獸通過某種方式直接與她溝通:“人類,我巢中有幼崽需要照顧。若你能助我脫困,願以金晶相贈。”
雲芷驚訝之餘,對修士們說:“它巢中有幼崽,若殺了它,幼崽也難以存活。諸位可否高抬貴手?”
修士們交換眼神,似乎有些動搖。突然,一道金光從天而降,化作一個身著金袍的中年修士:“何事喧嘩?”
“師叔!”眾修士連忙行禮,“我們發現一隻金甲獸,但這兩人阻攔我們剿滅。”
金袍修士目光如電,掃過孤婆和雲芷:“巫族氣息?還有...半魂之體?”他眼中閃過驚訝,隨即變得凝重,“不管你們是什麼人,阻攔金劍門行事,就是與吾等為敵!”
孤婆冷笑:“好一個名門正派,欺淩弱小還有理了?”
金袍修士不再多言,手中掐訣,一柄金劍憑空出現,直取孤婆。孤婆杖頭蛇眼綠光大盛,形成一道屏障擋住金劍。
雲芷趁機對金甲獸低聲道:“能帶我們去你的巢穴嗎?我們可以保護你和幼崽。”
金甲獸點點頭,突然掘地而入,瞬間挖出一條地道。雲芷拉起孤婆:“婆婆,我們走!”
二人跳入地道,金甲獸迅速將洞口封住,阻斷了修士的追擊。在地道中穿行片刻後,她們來到一個寬敞的地下洞穴。洞壁鑲嵌著各種金屬礦石,散發著淡淡的光芒。洞穴一角,幾隻小金甲獸正害怕地蜷縮在一起。
“多謝相救。”金甲獸開口道,這次是直接發出聲音,“如諾言,這塊金晶贈予你們。”它從腹下推出一塊拳頭大小、散發著銳利金光的晶體。
雲芷接過金晶,頓時感到一股鋒銳之氣湧入體內,與生息木心的溫和生機形成微妙平衡。她的身體進一步凝實,皮膚上的綠色光澤漸漸淡化。
“好純淨的金靈之力!”孤婆讚歎道,“這塊金晶足以穩固你的金行屬性了。”
雲芷卻注意到金甲獸身上的傷口仍在流血:“你的傷...”她下意識地將手放在傷口上,調動生息木心的力量。
令人驚訝的是,在她的治療下,金甲獸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木靈之力的生機與金靈之力的堅韌相結合,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