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樹巷的清晨總裹著一層淡霧,等太陽爬過巷口的老槐樹,霧才慢慢散成細碎的水珠,掛在斑駁的磚牆上。陸衍帶著小林和兩名技術組警員走進巷子時,巷子裡剛有了點人氣——穿藍布衫的老人坐在門口搖蒲扇,穿校服的孩子背著書包跑過,煤爐裡飄出的青煙混著槐花香,慢悠悠地往天上飄,看著像幅老畫,完全看不出藏著百年前的命案和消失的畫。
“陸顧問,這巷子比地圖上窄多了,兩邊都是老房子,間距不到兩米。”小林拿著住戶名單,邊走邊說,“昨晚我查了,巷子裡一共28戶,19戶是老人,7戶是空房,2戶是租住戶,其中一家就是我們要找的神秘女租客,在巷子中段的12號。”
陸衍點點頭,目光掃過兩邊的房子。牆都是幾十年的青磚,有些地方長了青苔,門大多是木門,門楣上還留著“福”字的殘痕。他放慢腳步,每路過一戶就停下來,要麼敲敲門,要麼跟門口的老人搭話,聲音放得很輕,怕驚擾了人家。
“大爺,請問您昨天見過一個穿素色長裙、抱著畫框的女人嗎?大概這麼高,手裡還拿著個布包。”陸衍指著自己的胸口,儘量描述得詳細些。
搖蒲扇的老人眯著眼睛想了想,搖了搖頭:“沒見過哦,我們這巷子安靜,外來人少,昨天就看到幾個送快遞的,沒你說的這樣的姑娘。”
接連問了五六戶,答案都差不多——沒見過。小林有點急,壓低聲音跟陸衍說:“會不會蘇清歡根本沒在巷子裡停留,直接從巷尾繞走了?”
“再找找。”陸衍沒放棄,他看著巷子深處的老槐樹,樹乾要兩個人才能抱過來,枝葉遮了大半個巷子,“王懷安的舊宅在17號,先去那裡看看,順便問問附近的老人。”
17號在巷子最裡麵,現在是片空地,周圍圍著半人高的矮牆,牆根長著雜草,中間那棵老槐樹就是標記——樹乾上有個明顯的疤痕,據說是民國時期雷劈的,和檔案裡王懷安信中提到的“宅中老槐”完全對得上。陸衍剛走近,就看到牆根下坐著個穿黑布衫的老奶奶,手裡納著鞋底,眼神卻很亮,一直盯著他們看。
“姑娘,你們是來找啥的呀?”老奶奶先開了口,聲音慢悠悠的,帶著老上海的口音。
陸衍蹲下來,儘量讓語氣親切些:“奶奶,我們是來查點事,您昨天晚上有沒有看到一個穿素色長裙的女人,抱著個畫框,從這裡路過?”
老奶奶手裡的針線頓了頓,眼睛往空地中間瞟了一眼,才小聲說:“昨晚啊……我起夜的時候,看到一道白影從巷口閃過去,快得很,像隻狐狸似的,沒看清臉,就看到衣服是白的,手裡好像抱著東西。”
“白影?像狐狸?”陸衍心裡一動,追問,“大概幾點?往哪個方向去了?”
“得淩晨兩三點了吧,往巷尾的弄堂去了。”老奶奶放下針線,指了指空地後麵的窄巷,“那弄堂窄得很,隻能走一個人,通到後麵的福安街,街上有監控。”
陸衍趕緊讓小林去查巷尾弄堂和福安街的監控,自己則蹲在空地邊緣,仔細觀察地麵。泥土是濕潤的,昨晚下過小雨,地麵上有幾道淺淺的痕跡——像是有人用腳踩過,泥土被翻動過,邊緣還很新,應該是昨天晚上留下的。
“老周,拿洛陽鏟來。”陸衍對技術組的老周說。老周趕緊從包裡拿出洛陽鏟,遞給他。陸衍接過,在翻動痕跡最明顯的地方插下去,腳踩在鏟柄上,慢慢往下壓。鏟頭剛入土30厘米,就碰到了硬東西,他心裡一緊,慢慢把鏟子拔出來——鏟頭上隻有泥土和小石子,沒有畫框的痕跡。
“再試試彆的地方。”陸衍又換了幾個位置,洛陽鏟插下去,要麼是泥土,要麼是碎石,連塊木板都沒挖到。他站起身,看著這片空地,心裡有點失望——蘇清歡沒來這裡藏畫,那她會把畫帶去哪?
“陸顧問,實驗室那邊有新消息!”陸衍的手機突然響了,是老周的同事打來的,語氣很急切,“狐毛的檢測有新發現,DNA和現有已知的狐狸品種都不匹配,而且我們發現,那裡麵的能量粒子有微弱的自愈屬性——昨天檢測時不小心弄破了一點狐毛,今天再看,破損的地方竟然有愈合的痕跡!”
“自愈屬性?”陸衍的聲音提高了些,周圍的老人都看了過來,他趕緊壓低聲音,“確定嗎?怎麼會有自愈屬性?”
“確定!我們反複看了監控,破損的毛鱗片真的在慢慢修複,雖然慢,但能看出來。”電話那頭的聲音很肯定,“這絕對不是普通動物毛發,甚至不是我們已知的任何生物毛發,太奇怪了!”
掛了電話,陸衍站在空地中間,風吹過槐樹葉,沙沙作響。他手裡捏著手機,腦子裡亂糟糟的——狐毛DNA異常,有能量粒子,還能自愈,這些都指向一個他不敢相信的方向:蘇清歡的身份,可能比他想象的更特殊,甚至……和“狐”有關。
他想起蘇清歡施幻術時的白色狐影,想起她指尖的淡青色微光,想起她能感知到畫裡的妖力,再結合這根有自愈屬性的狐毛,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心裡冒出來:蘇清歡會不會不是普通人?她和畫裡的食魂妖,和王懷安的舊宅,到底有什麼關聯?
“陸顧問,小林那邊有消息了!”老周拿著對講機跑過來,“巷尾弄堂的監控拍到蘇清歡了!她昨天淩晨兩點多從弄堂出來,抱著畫框,往福安街的方向去了,監控還拍到她進了一家24小時便利店,買了瓶水,然後就往西邊走了,那邊是老城區,監控少。”
陸衍立刻回過神,心裡的疑慮暫時壓下去——先找到蘇清歡再說。他對老周說:“你留在這裡,帶技術組的人再查一下這片空地,看看有沒有隱藏的地窖或者暗格,畢竟是王懷安的舊宅,說不定有秘密。我和小林去福安街,順著監控找。”
“好!”老周趕緊點頭,拿出勘察工具,開始在空地裡仔細排查。
陸衍和小林快步走出巷子,往福安街去。街上已經熱鬨起來,早點攤冒著熱氣,自行車鈴響個不停。陸衍邊走邊看,心裡卻沒放鬆——蘇清歡帶著畫,魂核隨時可能醒,每多耽誤一分鐘,就多一分危險。
“陸顧問,你說蘇清歡為什麼要去老城區?那邊房子密,監控少,想找太難了。”小林一邊走一邊抱怨。
陸衍沒說話,他想起王懷安的檔案,想起那封提到“玄門先生”的信,突然停下腳步:“老城區是不是有座玄妙觀?民國時期很有名的那個。”
“對!在福安街西邊,叫‘清玄觀’,現在還在,不過改成了民俗博物館。”小林眼睛一亮,“你是說,蘇清歡可能去那裡了?”
“不確定,但值得去看看。”陸衍加快腳步,“王懷安當年請過玄門先生,說不定就是玄妙觀的人,蘇清歡帶畫去那裡,可能是想找什麼能封印魂核的東西。”
陽光越來越烈,照在柏油路上,泛著熱氣。陸衍看著前方的老城區,心裡既有期待又有擔憂——期待能找到蘇清歡,擔憂她和畫的安全。他想起那根有自愈屬性的狐毛,想起那道像狐狸的白影,想起畫裡的食魂妖,突然覺得,這場圍繞《月下狐》的追查,遠比他想象的更複雜,而蘇清歡這個女人,就像一團謎,等著他去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