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皇後區中心醫院,三樓的重症監護室外。
喬治·邁克爾靜靜地站在那扇玻璃窗前,看著裡麵那個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麵容憔悴的女人——他的母親,梅根·邁克爾。
經過數日的搶救,母親的狀況終於由危轉安,脫離了生命危險。
但醫生說,由於受到了過於劇烈的精神刺激,引發了嚴重的心肌梗塞,間接導致腦損傷,她陷入了深度昏迷,何時能夠醒來,甚至是否能夠醒來,都是一個未知數。
而距離那場血與火的試煉,僅僅過去了不到七十二個小時。
三天前,當喬治被送到這裡時,他腹部的槍傷深可見骨,失血量足以讓任何一個成年男性當場死亡。
主刀醫生甚至已經做好了通知家屬準備後事的準備。
但奇跡發生了。
在所有醫護人員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喬治·邁克爾那本應致命的傷口,在經過縫合處理後,竟以一種完全違背現代醫學常識的速度,愈合了。
如今,除了腹部那道淺淺的疤痕外,他看上去與常人無異,甚至比受傷前更加健康。
【生命層階】從“未蛻變”到【黑鐵】的躍遷,不僅僅是靈魂本質的升華,更是對這具凡俗肉體的徹底重塑。
喬治體內的細胞活性,都正在趨向於人類極限而提升,這才造就了這堪稱“神跡”的恢複力。
身體的傷痛可以被權能抹平,但靈魂的創口,卻已深可見骨。
喬治的目光從母親身上移開,落在了玻璃窗倒映出的自己那張年輕而顯得有些陌生的臉上。
“喬治,你該休息一下了。”
一個疲憊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是他的老搭檔,丹尼。
這位年近半百的老警員,眼窩深陷,滿是血絲,顯然這幾天也同樣沒有好好休息。
他將一杯還冒著熱氣的咖啡遞了過來。
“謝謝,丹尼。”
喬治接過咖啡,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醫生說梅根的情況穩定下來了,這是個好消息。”
丹尼試圖安慰他,但話語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他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陌生感。
眼前的喬治,就像一柄被淬煉到極致的刀刃,鋒利,冰冷,卻也失去了所有的溫度。
“嗯。”
喬治輕輕應了一聲。
就在這時,一位值班護士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份長長的醫療賬單。
“邁克爾先生,很抱歉打擾您。”
她的語氣帶著一絲職業性的同情口吻,
“關於您母親後續的治療方案和費用……”
喬治接過了那份賬單。
那是一長串令人頭暈目眩的醫療術語和天文數字。
儀器使用費、藥品費、特護費、專家會診費……每一項的後麵,都跟著一串長長的“0”。
美利堅那臃腫低效且腐敗不堪,早已淪為資本遊戲的醫療保險體係,在此刻露出了它猙獰貪婪的獠牙。
這筆足以讓任何一個普通家庭瞬間破產的巨額費用,幾乎在一夜之間,就將邁克爾一家十幾年來辛苦積攢的全部積蓄,榨取得一乾二淨。
丹尼看著那賬單,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最終隻能無奈地拍了拍喬治的肩膀。
喬治卻隻是靜靜地看著,眼神沒有絲毫的變化,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
他想起了父親倒在血泊中時,那最後的溫柔眼神。
想起了亨利·斯特林那張勝券在握,令人作嘔的醜惡嘴臉。
想起了這個充斥著罪惡、腐敗與不公,糟糕透頂的世界。
喬治將那份沉重的賬單小心翼翼地對折,放進了口袋。
這不僅僅是一張賬單。
這是這個腐朽世界的又一樁罪證,是喬治必須要親手改變這一切的又一個理由。
父親本·邁克爾的葬禮,在一個陰雨天舉行。
布置的很簡單,隻有他和少數幾位父親生前的好友參加。
喬治親手將父親的舊警徽擦拭得錚亮,放入了墓穴。
他沒有再流一滴無用的淚水,隻是在心中,向著那位偉大的存在,獻上了自己“浴火重生”後的第一份禱告。
“讚美吾神。”
喬治要改變這個糟糕的世界。
這個讓好人蒙冤、讓罪惡橫行的世界。
這個讓普通人為了活下去,就要耗儘一切的世界。
而改變的第一步,就從他最熟悉的這片土地——皇後區,開始。
葬禮結束後的第二天,喬治·邁克爾便向警局遞交了重返崗位的申請報告。
所有人都以為他瘋了,以為他被巨大的悲痛衝昏了頭腦。
隻有喬治自己清楚,他從未像現在這般清醒。
那枚鷹首盾徽不再是榮譽的象征。
它將是喬治行走於人間,執行神罰,最完美的偽裝。
讓他輕而易舉地接觸到那些盤踞在街頭巷尾的幫派成員、癮君子、地痞流氓。
重返崗位的喬治·邁克爾,並沒有像人們預想的那樣,因為家庭的巨大變故而消沉。
恰恰相反,他展現出了一種近乎於工作狂的熱情。
喬治主動申請,回到了他最熟悉的皇後區街頭,繼續做一名底層的巡邏警員。
他與丹尼一同駕駛著巡邏警車,穿梭於迷宮般的巷道。
丹尼依舊在喋喋不休地抱怨著今天早餐的甜甜圈不夠甜。
而喬治,隻是靜靜地望著窗外,眼神如鷹隼般銳利,掃過各處陰暗的角落。
【生命層階】的蛻變,讓他的感官變得相當敏銳。
喬治能輕易地從嘈雜的街市聲中,分辨出幫派混混交易時那壓低了嗓門的暗語、黑話。
從混濁不堪的空氣裡,嗅到藏匿於公寓樓內,那屬於西方樹葉的淡淡氣味。
這個曾經讓自己感到無力與絕望的罪惡都市,此刻在喬治眼中,卻像一本攤開在地圖上的書,清晰可見。
傍晚,在結束了今天的巡邏後,喬治婉拒了丹尼一同去喝一杯的邀請。
他獨自一人,走進了一條以混亂和暴力而“聞名”的街道。
這裡,是皇後區另一個名為“灰鼠”的幫派地盤。
他們以敲詐勒索和經營地下賭場為生,手段殘忍,手上沾染了不少無辜者的鮮血。
喬治走進一家燈光昏暗的酒吧,在吧台前坐下,點了一杯威士忌。
他的目光,鎖定在了角落卡座裡,那個正在和同伴吹噓自己昨天如何打斷欠債人腿的絡腮胡壯漢身上。
“理查·貝克。”
喬治在心中,默念出了這個從警局內部資料庫裡記下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