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千景的目光穿過漫天飄落的櫻花瓣,落在百年櫻花樹下沉靜等待的少女身上。
粉色的花瓣在春風中輕盈旋舞,宛如一場無聲的細雨。
幾片花瓣輕柔地棲息在月島凜烏黑的長發與纖薄的肩頭。
她左眼下方那顆恰到好處的淚痣,宛如畫師精心點下的最後一筆,為這張原本就溫柔知性的臉龐,更添了幾分楚楚動人的風致。
察覺到夏目千景的走近,月島凜白皙的臉頰瞬間暈開一層薄紅,清澈的眼眸中交織著難以掩飾的羞澀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彷徨。
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素雅的裙擺,暴露了主人內心的緊張與翻湧。
“……您就是月島凜小姐嗎?”
夏目千景並不清楚寫情書的人長什麼模樣,隻好禮貌地確認身份。
他可不希望鬨出認錯人的尷尬場麵。
“是……是我。”月島凜微微低下頭,聲音細若蚊吟,耳根都紅透了。
但她轉念一想,既然是自己主動遞出情書,無論如何都應該由她先開口。
月島凜緊張地攥著衣角,深吸一口氣後緩緩抬起頭,勇敢地迎上夏目千景的目光。
然而當真正與他對視的刹那,她的心跳驟然失控,在胸腔裡激烈地跳動。
這失控的感覺,讓她瞬間憶起了昨日那個改變一切的瞬間。
那是開學第一天的清晨。
成群的學生踏著櫻花長道,徑向校園深處走去。
管弦樂團的練習室,恰好位於道路右側的B棟教學樓一層。
為了籌備周五隆重的開學典禮,即便是開學首日,樂團的成員們也需早早到校排練開幕式的演奏曲目。
因此,她比大多數人都更早抵達了學校。
而月島凜的心臟,從童年時便埋藏著隱憂。
心律不齊,每分鐘的搏動常徘徊在60次左右,遠低於常人。
劇烈的運動、強烈的情緒波動,都曾是醫生嚴厲禁止的禁忌,因為它們輕易就能引發頭暈和窒息般的呼吸困難。
長此以往,她習慣了壓抑自己的情感與言行,唯有指尖流淌的小提琴旋律,才能稍稍紓解那份深藏的寂寥。
然而,這壓抑的代價是巨大的——對大多數世事,她仿佛隔著一層玻璃,感受不到強烈的悲喜。
即使經過多年治療,心臟狀況早已有所好轉。
可即便坐上過山車衝至頂峰,步入鬼屋麵對驚嚇,或是獨自站在聚光燈下的舞台中央,承受台下千百道目光的洗禮……她的心跳依然平穩得如同無風的湖麵。
她感覺自己像一台冰冷的機器,缺乏活著的實感。
唯有音樂,是她被允許的、唯一的情感宣泄口。
當她拉起小提琴時,那些她無法用身體感知的澎湃、哀傷與狂喜,才能通過琴弦得以訴說。
她的演奏之所以能震撼人心,正是因為她將全部無法在現實中體驗的“生”之熱情,都傾注在了音樂裡。
她原以為,自己將永遠活在這片情感的真空之中。
這樣的日子,她原以為會持續到永遠。
直到昨天。
在排練的間隙,她無意識地望向窗外。
就在那一刻,她看見了沿著櫻花小徑走來的夏目千景。
仿佛一道驚雷劃破沉寂的夜空,又似一道電流瞬間貫穿四肢百骸——那顆多年未曾真正鼓動的心臟,驟然間在她胸腔內瘋狂地、鮮活地跳動起來!
那股觸電般的感覺,至今仍隱隱震顫,揮之不去。
就在那個瞬間,她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有活著的實感。
此刻,正麵迎視著夏目千景時候,這種感覺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烈!
月島凜感受著胸腔裡激烈的心跳,深吸一口氣,原本遊移不定的目光變得堅定。
她鼓足畢生勇氣,用微微發顫卻清晰的聲音鄭重表白:
“那個……夏目君,從昨天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深深地喜歡上你了!“
“請——請務必和我交往!“
告白完畢,她的心臟依然在瘋狂跳動,這是她十七年人生中從未有過的鮮活體驗。
這份讓她頭暈目眩的悸動,讓她深信不疑——夏目千景就是她命中注定的人。
她抬起微紅的臉龐,眸光中交織著羞澀與無比熱切的期待,緊緊鎖住夏目千景的眼睛,等待著他的回應。
夏目千景並非懵懂無知之人,他對自己的容貌有著清晰的認知。
從小到大,向他告白的女生並不在少數,理由也常常離不開“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