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菜湯在醫院躺了三天。
巴刀魚請了假,守在病房外。娃娃魚每天清晨出現,帶來一碗用樹葉盛著的露水,說是“能洗內毒”。她把露水倒在酸菜湯的輸液管口,水竟自行逆流而上,滲入點滴袋中,袋裡的藥液泛起一圈微光,隨即恢複正常。
醫生說這人命硬得離譜——血液裡有未知毒素,臟器受損嚴重,卻硬是沒進ICU,體溫穩定,白細胞指數反常飆升。
“像是……在自我燃燒。”主治醫師推了推眼鏡,看著化驗單,“可能量來源不明。”
巴刀魚沒解釋。
他知道,那是“火煞”在體內運轉,強行煉化“噬”。
第四天清晨,娃娃魚沒來。
巴刀魚正要出門尋她,手機響了。
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隻有兩個字:**快回。**
他心頭一緊,打車直奔“刀魚小灶”。
巷子口已圍了一圈人。
警戒線拉起,紅藍燈光在晨霧中旋轉。兩名警察站在店門口,正和房東老陳說話。老陳臉色發白,手裡攥著一串鑰匙,不住搖頭。
“我沒開過!這店一直關著!”
巴刀魚撥開人群衝進去:“發生什麼了?”
警察回頭:“你是?”
“我是店主,巴刀魚。”
“哦。”警察打量他,“你這店,昨晚被人闖入,廚房被翻得亂七八糟,最奇怪的是——你家灶台,整個被撬了。”
“什麼?!”
巴刀魚衝進店。
果然,灶台不見了。地上隻剩一個方形空位,水泥地被鑿出深深凹槽,邊緣還沾著暗紅血跡。冰箱倒了,鍋碗碎了一地,牆上用黑漆寫著三個大字:
**“交鑰。”**
字跡歪斜,像是用手指蘸血寫成。
巴刀魚蹲下,指尖觸地。
掌心那道紅痕突然灼痛。
他閉眼,銀光微閃。
刹那間,世界再次變化。
空氣中,無數光絲亂舞。他順著那些最濃的痕跡追去——它們從灶台空位向下,鑽入地底,像一條條黑色根須,通向某個深處。
他猛地睜眼。
“井。”他低語。
“什麼井?”警察問。
“後院那口廢井。”巴刀魚站起,“你們沒查過下麵?”
警察皺眉:“井?這屋哪有井?圖紙上沒標。”
巴刀魚不理他,衝向後廚。他搬開雜物,在牆角摸索片刻,終於在一堆舊瓦罐後摸到一塊鬆動的水泥板。
他用力掀開。
一股陰冷濕氣撲麵而來。
下麵,是一口井。
井口不大,約莫半米寬,井壁長滿青苔,往下漆黑一片,深不見底。井沿上刻著幾個模糊字跡,被歲月磨得幾乎看不清。
巴刀魚俯身,銀光注入指尖,輕觸井沿。
刹那,腦海中浮現畫麵——
三十年前。
深夜。
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蹲在井邊,手裡捧著一碗黑湯。湯裡浮著人眼、指甲、頭發。他低聲念咒,將湯倒入井中。
井底傳來吞咽聲。
隨後,他將一塊鐵牌投入井中,牌上刻著一個符號——一口三足鍋,鍋中有火。
畫麵斷。
巴刀魚喘息,冷汗涔涔。
他知道這是什麼了。
**“飼井”**。
娃娃魚說的“縫隙”,不止是空間裂縫,更是人為製造的“飼養之井”。有人用死人的情緒、殘念、怨氣喂養某種東西,讓它從縫隙中生長,再收割。
而他家這口井,就是源頭之一。
“你發現什麼了?”警察走來,探頭看井。
“彆看!”巴刀魚猛地拉他後退。
可遲了。
警察盯著井底,眼神瞬間渙散。他張嘴,喉嚨裡發出“咕嚕”聲,像在吞咽什麼。接著,他緩緩抬頭,眼睛竟開始泛灰。
“我……好餓……”他喃喃,“給我點吃的……”
他猛地撲向巴刀魚,手指成爪!
巴刀魚側身躲過,反手一掌拍在他肩上,銀光注入。
“清醒!”
銀光如針,刺入對方神識。
警察渾身一震,跌坐在地,眼神恢複清明。
“我……我怎麼了?”他驚恐,“我剛才看見……好多碗湯……在叫我……”
巴刀魚扶起他,聲音低沉:“你被‘飼’汙染了。彆再看這井,也彆碰任何從這店裡拿出的東西。這店……暫時封了。”
警察踉蹌起身,臉色發白:“我……我得上報……”
“報什麼?”房東老陳突然插話,臉色陰沉,“這店本來就該拆!租約到期,我早想翻新!現在出了事,正好清場!”
巴刀魚眯眼:“陳叔,你不知道這井?”
“什麼井?我買這房三十年,從沒聽說後院有井!”老陳冷笑,“你小子彆想賴著不走!今天就把東西搬走,否則我叫人來清!”
巴刀魚盯著他。
掌心銀光微閃。
他看見老陳體內,有一絲極細的黑線,纏在腳踝上,像被什麼東西拴著。
**被控。**
這人,不是他自己在說話。
“好。”巴刀魚點頭,“我搬。”
他轉身,開始收拾殘物。鍋、刀、調料……他一件件裝箱,動作平靜。
老陳滿意了,收起鑰匙,轉身離開。
巴刀魚看著他的背影,低聲:“娃娃魚,你該出來了。”
陰影裡,灰裙輕動。
娃娃魚從牆角走出,臉色蒼白:“他被‘線’纏了。是‘飼’的傀儡,有人在用他做事。”
“誰?”
“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指向井口,“他們要的不是店,是灶。你家灶台,是‘鎮物’。”
“鎮物?”
“上古廚神設下的‘封印灶’。它壓著這口飼井,阻止‘噬’上湧。你昨晚用‘淨味’,等於鬆了封印,它們……要出來。”
巴刀魚沉默。
難怪他們撬灶台。
難怪牆上寫“交鑰”。
他們要的,是徹底打開這口井。
“酸菜湯呢?”娃娃魚問。
“還在醫院。”巴刀魚握拳,“但現在不能去了。他們知道我有‘淨味’,一定會盯上醫院。我們得先找到‘鑰’。”
“什麼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