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包裹著焦炭的冰霜,終於碎裂了。那點金光,像一顆掙脫了束縛的太陽,猛地爆發開來!
“它靠的是……”他想起了戰場上的傷兵,聲音陡然拔高,“是有人,願意為你熬到天亮的……心!”
“轟——!”
金光與寒氣轟然相撞!
沒有聲音,卻讓人的耳膜嗡嗡作響。沒有火焰,卻讓人的皮膚感到灼痛。
那塊萬年不化的“寒心炭”,在純粹的、由無數人心底的光彙聚而成的金光麵前,開始發出“滋滋”的哀鳴。它表麵的幽藍光芒迅速黯淡,那股吞噬一切的寒氣,被一點點地驅散、融化。
最終,在一聲不甘的輕響中,“寒心炭”化為了一捧漆黑的灰燼,被一陣不知從何處吹來的暖風,卷向了天空。
寒氣,瞬間消散。
陽光重新變得溫暖,廢墟上,幾株被凍住的野草,竟奇跡般地舒展了蜷縮的葉片,重新煥發出點點綠意。
“主廚!”酸菜湯驚喜地叫道。
巴刀魚卻雙腿一軟,單膝跪在了地上。他捂著胸口,大口地喘著氣。剛才那一瞬間,他幾乎耗儘了自己所有的精神與氣力,連“廚神印”都變得暗淡無光。
娃娃魚連忙跑過去,扶住他。“你……你沒事吧?”
巴刀魚擺了擺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事……就是……有點累。”
他抬起頭,看向那片被淨化的廢墟。陽光下,那口黑色的石灶,上麵的扭曲符文已經消失不見,隻留下樸實的石頭紋理。灶膛裡,空空如也。
“看,”娃娃魚指著星圖,聲音帶著激動的顫抖。
井水畫的星圖上,城郊那片墨色的淤青,已經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溫暖的、明亮的光點,正與城市裡其他的光點交相輝映,構成一幅更加完整、更加璀璨的星圖。
“陣……更穩了。”娃娃魚說。
巴刀魚站起身,走到那口石灶前。他伸手,摸了摸冰冷的灶膛。然後,他從地上撿起幾根乾枯的樹枝,又從懷裡掏出那個已經失去光澤的火折子。
“嚓。”
微弱的火苗,在灶膛裡亮起。
他小心翼翼地添著柴,像嗬護一個初生的嬰兒。火苗漸漸旺了起來,溫暖的橘紅色光芒,映照著石灶樸實的內壁,也映照著巴刀魚平靜的臉龐。
“走吧。”他站起身,拍了拍手。
“這就走了?”酸菜湯有些不解,“不把這破灶拆了?”
“不拆,”巴刀魚搖頭,“留著它。”
“為什麼?”
“因為,”巴刀魚看著那灶膛裡跳動的火焰,輕聲說,“這裡,曾經是一個‘黑窟窿’。現在,它成了一個……路標。”
他轉身,走向來時的路。“以後,還會有更多的‘黑窟窿’。當人們找不到方向的時候,看到這裡燃燒的火,就會知道——再深的黑暗,也擋不住……灶底的光。”
酸菜湯似懂非懂,但還是扛起她的鐵鏟,跟了上去。
娃娃魚最後看了一眼那口石灶,灶膛裡的火苗正歡快地跳動著,像一顆重新開始搏動的心臟。她指尖輕點星圖,將這新的一點光芒,牢牢地記在了心裡。
三人離開“忘川”舊址時,已是黃昏。
夕陽的餘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們沒有回頭。
因為他們知道,那口石灶裡的火,會一直燃燒下去。
而他們的路,還很長。
城市的某個角落,一家剛剛開張的小飯館裡,老板正手忙腳亂地往灶膛裡添柴。灶火“劈啪”作響,鍋裡的菜“滋滋”冒油。他沒有聽說過巴刀魚,也不知道什麼“寒心炭”,他隻是憑著自己的心意,想為路過的人,做一頓熱乎的飯菜。
火光,映亮了他專注的臉。
灶底,有光。
火種,已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