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巴刀魚將酸菜湯和娃娃魚護在身後,舉起船槳格擋。
“鐺!”
斷裂的琴弦重重地抽在船槳上。巴刀魚隻覺得一股巨力傳來,虎口瞬間崩裂,鮮血長流。他整個人被抽得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stove上,將stove撞得歪倒在一旁,火焰也黯淡了下去。
“主廚!”酸菜湯和娃娃魚驚呼著撲過去。
巴刀魚隻覺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發現渾身酸軟無力,連抬起一根手指都變得極其困難。
“沒用的,”烏篷船上的身影一步步走來,每走一步,他腳下的江麵就結出一層薄薄的冰霜,“我的‘七情琴’,能引動世間一切情緒。憤怒、悲傷、恐懼、絕望……你們的情緒,就是我的武器。你們,贏不了我。”
他走到渡船邊,鬥笠下的陰影中,露出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三人。
“把‘安魂金焰’交出來,我可以給你們一個痛快。”
“交出來……”酸菜湯扶著巴刀魚,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休想!”
“敬酒不吃吃罰酒。”身影冷笑一聲,再次抬起手,準備撥動剩下的琴弦。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微弱但清晰的聲音響了起來。
“等……等一下。”
是巴刀魚。他靠在歪倒的stove旁,艱難地抬起頭,嘴角還掛著血絲,但眼神卻異常明亮。
“你……不是食魘教的人。”他喘著氣說。
身影撥動琴弦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食魘教的人,隻會利用情緒,不會控製情緒。”巴刀魚緩緩說道,“你的‘七情琴’,不是在引動我們的情緒,而是在‘演奏’情緒。你能精準地控製每一種情緒的強度和節奏,就像一個真正的琴師在演奏樂曲。食魘教的人,做不到這一點。”
身影沉默了片刻,沙啞地笑了起來:“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一個小小的玄廚,竟能看出這一點。”
他緩緩摘下了頭上的鬥笠。
那是一張異常俊美的臉,但這份俊美卻被一道從額頭貫穿到下巴的猙獰傷疤破壞了。他的頭發花白,麵容卻很年輕,眼神中充滿了滄桑和疲憊。
“我叫‘悲弦’,”他說,“曾經,是‘天音閣’最出色的琴師。”
“天音閣?”娃娃魚愣住了,“那不是三十年前,與‘食珍坊’齊名的音律聖地嗎?傳說它一夜之間被怨氣吞噬,所有人都變成了隻知道殺戮的怪物……”
“是黃片薑乾的。”悲弦的聲音裡充滿了刻骨的仇恨,“他用‘怨鎖咒’汙染了‘天音閣’的鎮閣之寶‘七情琴’,讓所有聆聽琴音的人,都陷入了瘋狂。我的師兄弟,我的弟子,我的愛人……他們都在我的琴聲中,變成了怪物,最後死在了我的琴弦之下。”
他撫摸著古琴上斷裂的那根弦,眼神悲痛欲絕:“我用儘了全身的玄力,才勉強保住了最後一絲神智,帶著‘七情琴’逃了出來。從那以後,我就一直在找他,找這個罪魁禍首!”
“所以,你不是來殺我們的?”酸菜湯有些不敢相信。
“我殺你們做什麼?”悲弦冷笑,“我從你們身上,感受到了‘安魂金焰’的氣息。那是淨化怨氣的純淨生氣,是黃片薑最需要的東西。我猜,你們也和他有仇,對不對?”
巴刀魚點點頭:“他利用我們,想得到‘鎮界宴’的材料。”
“鎮界宴……”悲弦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原來如此。他想用‘鎮界宴’的力量,來封印他自己打開的‘玄界之門’,以挽回自己的罪過。真是可笑,又可悲。”
他走到渡船邊,將那根斷裂的琴弦遞給巴刀魚:“這根‘冰魄弦’,送給你了。用你的‘安魂金焰’,將它重新煉製。它會成為你手中最鋒利的刀。”
巴刀魚接過那根冰冷的琴弦,隻覺得一股寒意直透骨髓。他將琴弦放入stove中,用夾雜著金色的火焰炙烤。琴弦在火焰中漸漸融化,化作一灘銀色的液體。
“用它,”悲弦說,“鑄一把刀。一把能斬斷一切情緒,也能奏響世間最美妙樂章的刀。”
巴刀魚點點頭,他從懷裡取出一塊備用的玄鐵,放入stove中,與那灘銀色液體一起熔煉。他用船槳當作錘子,用stove的火焰當作熔爐,開始一下一下地鍛打。
“鐺!鐺!鐺!”
清脆的打鐵聲,在寂靜的江麵上回蕩,竟形成了一種奇特的節奏,與之前那令人煩躁的琴聲截然不同。這聲音充滿了力量和希望,讓人心頭的陰霾漸漸散去。
酸菜湯和娃娃魚也加入了進來。酸菜湯用鐵鏟幫著翻動玄鐵,娃娃魚則用僅剩的井水,為燒紅的刀胚降溫。
在三人合力之下,一把造型古樸的長刀,漸漸成型。刀身狹長,通體銀白,上麵隱約流動著金色的紋路,如同火焰在冰麵上燃燒。刀柄末端,鑲嵌著一小塊由“安魂金焰”凝結而成的金色晶石。
巴刀魚將長刀從stove中取出,握在手中。刀身輕若無物,卻又帶著一股斬斷一切的鋒芒。
“此刀,名‘冰心’。”他言簡意賅,卻擲地有聲。
他揮動長刀,對著江麵輕輕一斬。
一道銀色的刀氣脫刃而出,所過之處,江水被整齊地分開,露出了漆黑的江底。刀氣中,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美妙的樂聲。
悲弦看著那把刀,眼中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刀……真是好刀。巴刀魚,我看好你。希望你能用這把刀,斬斷黃片薑的罪惡。”
他重新戴上鬥笠,轉身走回烏篷船。
“後會有期。”他留下一句話,烏篷船便緩緩沉入江中,消失不見。
江麵上,重新恢複了平靜。月光如水,灑在渡船上,stove中的火種重新燃起,比之前更加旺盛。那把名為“冰心”的長刀,靜靜地立在船頭,刀身上的金色紋路,與stove的火光交相輝映。
巴刀魚握著船槳,望向遠方。江流依舊,前路依舊未知,但他心中,卻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堅定。
“走。”他言簡意賅,船槳劃破江水,渡船stove的火光,在月光下拖出一道長長的、金色的光痕,如同為他們在江麵上,畫出了一條通往真相的道路。
酸菜湯和娃娃魚站在他身後,看著那道光痕,眼中也充滿了希望。
風過處,stove中的火星躍起,沒入天際的月光之中,恍若星火與月華交融,昭示著人心不滅的薪火,永燃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