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靠岸時,鐵鏽的氣息混著江水的腥味撲麵而來。
巴刀魚跳下船,腳下的青石板發出空洞的回響。酸菜湯緊隨其後,手裡攥著那片從鎖孔中取出的焦黑魚鱗,眉頭緊鎖。娃娃魚則警惕地環顧四周,指尖的井水泛著微弱的金光,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主廚,黃片薑到底是誰?”酸菜湯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他騙了我們!初代廚神不是失蹤,是死了!他還用金鱗血做實驗,這跟食魘教有什麼區彆?”
巴刀魚沉默不語,掌心的焦炭火種微微發燙。他能感覺到火種的情緒——焦躁、憤怒,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悲傷。這火種是黃片薑給的,裡麵似乎藏著某種聯係。
“先回碼頭,”他言簡意賅,“老頭不會無緣無故騙我們。”
“可他隱瞞了初代廚神的死!”酸菜湯揮了揮鐵鏟,“還撕掉了實驗記錄的關鍵部分!誰知道他是不是食魘教的人?”
“黃片薑是初代廚神的弟子,”娃娃魚輕聲說,指尖的井水映出她擔憂的臉,“他不會背叛廚神的。”
“背叛不背叛,不是一句弟子就能說清的!”酸菜湯反駁道,“你看實驗室裡的怨菌傀,明顯是食魘教的手筆!黃片薑肯定跟他們有勾結!”
巴刀魚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夠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酸菜湯張了張嘴,終究沒再說話,隻是狠狠踢了腳邊的石子。
渡船stove裡的火種躍動著,映亮歸途的江麵。巴刀魚望著那團火星,思緒卻飄回了幾天前。
那時他還是個普通的餐館老板,每天為房租和食材發愁。直到那天午夜,一個神秘的食客走進他的小店,點了一道“赤米血飼”。他按照食客的指點,用特殊的火候烹製米飯,竟意外喚醒了體內的廚道玄力。從那以後,他的世界徹底變了。
他遇到了酸菜湯,這個火爆的廚娘能用灶火驅散邪祟;又遇到了娃娃魚,這個神秘的少女能讀取食材的記憶。他們告訴他,這個世界隱藏著玄界縫隙,有變異的食材,有邪惡的教團,而他,是上古廚神的傳承者。
黃片薑就是在那時出現的。他像個普通的老人,在巷口賣薑糖,卻總能給出關鍵的指點。是他給了巴刀魚火種,教他如何運用玄力,也是他,引導他們來到霧隱村,卷入這場紛爭。
“主廚,”娃娃魚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你看。”
她指向碼頭儘頭。那扇巨大的鐵門依然矗立在那裡,門上的銅鎖卻已鏽跡斑斑,鎖孔中的紅光早已熄滅。但巴刀魚能感覺到,門後有什麼東西在蠕動,仿佛無數細小的靈魂在掙紮。
“是怨氣,”娃娃魚說,“怨鎖咒雖然被破了,但怨氣還在。”
“用火種淨化它,”酸菜湯舉起鐵鏟,“我來!”
“不,”巴刀魚攔住她,“怨氣太重,火種不夠。”
他從懷裡掏出那疊泛黃的實驗記錄,翻到被撕去大半的那一頁。上麵隻留下隻言片語:“……怨氣反噬……金鱗血汙染……必須封印……”
“黃片薑為什麼要封印怨氣?”娃娃魚問。
“因為他知道怨氣的來源,”巴刀魚說,“初代廚神的死,跟怨氣有關。”
“你是說……”酸菜湯瞪大眼睛,“初代廚神是被怨氣殺死的?”
“不,”巴刀魚搖頭,“是被金鱗血汙染的怨氣殺死的。”
他想起實驗室裡那罐暗紅色的液體,那枚懸浮其中的金色魚鱗。金鱗血是能喚醒萬物生機的神物,但如果被怨氣汙染,就會變成最可怕的毒藥。
“食魘教,”娃娃魚聲音發顫,“是食魘教汙染了金鱗血!”
“黃片薑發現了他們的陰謀,”巴刀魚說,“所以他想封印怨氣,但失敗了。他隻能撕掉實驗記錄,隱瞞真相。”
“可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們?”酸菜湯不解。
“因為危險,”巴刀魚說,“食魘教的力量遠超我們的想象。他不想我們卷進來。”
“可我們已經卷進來了!”酸菜湯揮了揮鐵鏟,“從我們拿到火種的那一刻起!”
巴刀魚沉默。他知道酸菜湯說得對。從他覺醒廚道玄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卷入了這場紛爭。黃片薑的隱瞞,或許是為了保護他們,但更多的,是無奈。
“先回碼頭,”他說,“我們需要更多的信息。”
三人沿著碼頭走向那扇鐵門。門後的蠕動越來越劇烈,仿佛有什麼東西要衝破出來。娃娃魚以井水畫符,金光形成屏障,擋住四散的怨氣。
“主廚,你看!”酸菜湯指向門縫。
門縫中透出微弱的藍光,與實驗室裡的藍光如出一轍。巴刀魚湊近細看,發現門縫中卡著一片焦黑的魚鱗,與鎖孔中發現的如出一轍。
“是初代廚神的鱗片,”娃娃魚說,“他在這裡留下過痕跡。”
“黃片薑也來過,”巴刀魚說,“他留下了火種。”
他將掌心的焦炭火種靠近門縫。火星驟然明亮,順著魚鱗滲入門後,藍光頓時大盛,映出門後的情景。
那是一個巨大的空間,裡麵擺滿了鏽蝕的金屬櫃,櫃中堆著發黴的實驗記錄和破碎的玻璃器皿。房間中央擺著張金屬桌,桌上放著個密封的玻璃罐,罐中盛著半罐暗紅色的液體,液體中懸浮著一枚金色的魚鱗。
“是金鱗血!”娃娃魚驚呼。
“有人先我們一步,”酸菜湯說,“但沒得手。”
巴刀魚走近鐵門,發現門下藏著個暗格。他打開暗格,取出一疊泛黃的實驗記錄。記錄的署名是“黃片薑”,日期正是三十年前。
“黃片薑?”酸菜湯湊過來,“他在這裡做了什麼實驗?”
巴刀魚翻動記錄,第一頁寫著:“實驗目的:以金鱗血為引,融合玄界生氣與人間煙火,煉製‘鎮界宴’的雛形。實驗對象:初代廚神遺骸。”
“初代廚神……死了?”娃娃魚聲音發顫,“可黃片薑說他是失蹤了。”
“他在隱瞞什麼?”酸菜湯握緊鐵鏟,“黃片薑到底是誰的人?”
“他是初代廚神的弟子,”巴刀魚說,“也是我們的導師。”
他想起黃片薑給他的火種,想起他教他的廚技,想起他說的每一句話。黃片薑或許隱瞞了真相,但他從未傷害過他們。相反,他一直在引導他們,保護他們。
“出去再說,”巴刀魚說,“這裡不安全。”
他話音未落,鐵門後的空間突然劇烈震動,金屬櫃紛紛傾倒,玻璃器皿碎裂一地。那罐暗紅色的金鱗血從桌上滾落,摔在地上,液體灑落地麵,遇地即燃,化作金色火焰。
“退後!”娃娃魚以井水畫符,金光形成屏障,擋住四散的火焰。
火焰中,一個身影緩緩浮現。那是個穿著黑袍的男人,臉上戴著麵具,麵具上刻著食魘教的標誌——一隻吞噬靈魂的菌菇。
“你們終於來了,”男人的聲音沙啞而冰冷,“我等你們很久了。”
“你是誰?”酸菜湯舉起鐵鏟。
“食魘教,執事,”男人說,“你們可以叫我‘菌執事’。”
“你就是汙染金鱗血的人!”娃娃魚說。
“沒錯,”菌執事笑了,“黃片薑那個老家夥,以為能封印怨氣,可惜他失敗了。現在,金鱗血是我的了。”
他伸出手,掌心的怨氣凝聚成一團黑霧,黑霧中隱約能看到無數細小的靈魂在掙紮。
“這些是初代廚神的靈魂碎片,”菌執事說,“他用自己的生命封印了怨氣,可惜,怨氣終究會吞噬他。”
“你胡說!”酸菜湯揮動鐵鏟,灶火化作赤金色水鏈,纏向菌執事。
菌執事冷笑一聲,黑霧化作菌菇,擋住了水鏈。水鏈遇菌即腐,發出“滋滋”的聲響。
“沒用的,”菌執事說,“怨氣能腐蝕一切。”
“用火種!”巴刀魚將焦炭火種擲向菌執事。
火星落在菌菇上,菌菇頓時劇烈收縮,怨氣“滋滋”冒煙。菌執事悶哼一聲,後退一步。
“火種……”他盯著巴刀魚掌心的焦炭,“黃片薑給你的?”
“沒錯,”巴刀魚說,“他是我們的導師。”
“導師?”菌執事笑了,“他隻是個逃兵!三十年前,他眼睜睜看著初代廚神被怨氣吞噬,卻什麼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