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刀魚的意識,仿佛沉在一片滾燙的油鍋裡。
四周是粘稠而灼熱的黑暗,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熔化的鐵水,從喉嚨一直燙到肺腑。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玄力”正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撕裂,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都拆解成最原始的能量,融入這片無邊的熱浪。
“呃……”
他想嘶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身體像是被禁錮在琥珀中的昆蟲,動彈不得,隻能被動地承受著這煉獄般的煎熬。
這是哪裡?
他記得,在“黑心食材商”王胖子的地下倉庫,他與酸菜湯、娃娃魚合力,用一道“爆炒燎原”擊潰了對方豢養的“油煞”。那是一種由地溝油和怨氣凝聚而成的邪祟,形態如粘稠的黑色泥漿,所到之處,萬物都被汙染、腐化。
戰鬥結束後,他們找到了被王胖子囚禁的一批優質食材。那些食材被“油煞”的氣息侵蝕,靈性大失,眼看就要徹底廢掉。
為了挽救這些無辜的食材,也為了不讓王胖子的陰謀得逞,巴刀魚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要以自身玄力為引,模擬出最純粹的“灶火”,將食材中殘存的“油煞”氣息逼出來。
他成功了。
在酸菜湯和娃娃魚的幫助下,他引動“廚神傳承”中的一絲火之玄奧,將整個倉庫化作了一個巨大的熔爐。那些被汙染的食材,在純淨的“灶火”炙烤下,漸漸恢複了光澤,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
然而,就在他準備收功的那一刻,異變陡生。
一股遠比“油煞”更加古老、更加霸道的火焰氣息,順著他的玄力牽引,從地底深處猛地反噬而來!
那股火焰,沒有顏色,卻仿佛能焚燒萬物,連他的玄力感知都能點燃。他隻覺得腦海“轟”的一聲,整個人便被卷入了這片意識的火海。
“難道……要死在這裡了?”
巴刀魚的意識在灼燒下,變得模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經營了多年的小餐館,在火焰中化為灰燼;看到了酸菜湯焦急的麵孔,和娃娃魚擔憂的眼神。
不……不能死!
一股強烈的不甘,從他心底猛地爆發!
他不是一個人。他的餐館裡,還有等著他回去的食客;他的身邊,還有並肩作戰的夥伴。他還有那麼多未曾解鎖的廚藝,未曾領悟的玄奧,未曾守護的人和事!
“我……是廚師……”
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的一點星火,在他瀕臨潰散的意識中頑強地亮起。
廚師,是掌控火候的人。
煎、炒、烹、炸,燉、燜、煨、燒。火候的強弱,時間的長短,決定了菜肴的成敗。火候不足,則食材生澀,味道不顯;火候過旺,則食材焦糊,精華儘失。
這……不正是“平衡”之道嗎?
巴刀魚的意識,在這灼熱的煎熬中,反而漸漸清明起來。
他不再抗拒這片火海,而是嘗試著去“感受”它,去“理解”它。
這股火焰,霸道、狂野,充滿了毀滅的氣息。但它並非毫無章法。它就像一鍋燒過了頭的熱油,需要的不是一盆冷水去澆滅,而是冷靜地離火,讓它慢慢降溫。
“我不是要與你對抗……”
巴刀魚的意識,在火海中“低語”。
“我是要……與你共舞。”
他不再將自己視為被焚燒的對象,而是將自己想象成一道亟待烹製的食材。他引導著自己的玄力,不再去抵抗那股霸道的火焰,而是像最上等的醬汁一樣,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火焰的核心。
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動作。
稍有不慎,他的玄力就會被那火焰瞬間吞噬、點燃,最終將他的意識焚燒成一片虛無。
然而,他彆無選擇。
他能感覺到,這股火焰,正是“廚神傳承”中缺失的一塊拚圖——“地心玄火”。它被封印在地底深處,因他引動的玄力共鳴而蘇醒,卻又因年代久遠,變得狂暴而不穩定。
此刻,他便是那唯一的“廚師”,而“地心玄火”,就是他麵前最難馴服的“食材”。
“文火,去其燥烈……”
巴刀魚的玄力,化作最溫柔的暖風,輕輕包裹著“地心玄火”。
他想起了自己初學廚藝時,為了熬製一鍋上好的高湯,需要整夜守在灶邊,用最小的火苗,讓食材的精華在水中慢慢釋放,不急不躁,方能成就醇厚的湯底。
“武火,激其本味……”
當“地心玄火”稍稍平複,他立刻加大了玄力的輸出,如同爆炒時需要瞬間的高溫,讓食材在烈火中迅速成熟,鎖住鮮味,激發香氣。
一時間,他的意識空間裡,上演著一場精彩絕倫的“廚藝對決”。
時而,是文火慢燉的寧靜,玄力如絲,纏繞著火焰,撫平它的暴躁;時而,是武火爆炒的激烈,玄力如火,與火焰交融,激發出彼此最純粹的本質。
巴刀魚的意識,在這種極致的掌控中,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錘煉。他的玄力,變得更加凝練,更加精純。他對“火候”的理解,也從單純的烹飪技巧,上升到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一個世紀。
那狂暴的“地心玄火”,終於在他的“烹製”下,漸漸平複了下來。它不再具有毀滅性的氣息,而是變得溫順、內斂,仿佛一塊被精心醃製過的上好食材,靜靜地等待著最終的“下鍋”。
巴刀魚的意識,也從那片火海中,緩緩退了出來。
他猛地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酸菜湯那張寫滿了焦急與擔憂的臉。
“巴刀魚!你醒了!太好了!”
酸菜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顯然,在他意識沉淪的這段時間裡,她一直在用自己的玄力,為他護法。
“我……沒事了。”巴刀魚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掙紮著想要坐起來。
“彆動!”酸菜湯連忙按住他,“你剛才嚇死我們了!你的身體就像個火爐一樣,燙得嚇人,我們怎麼叫你你都沒反應!”
娃娃魚也湊了過來,她那雙清澈的大眼睛裡,也滿是擔憂:“巴哥,你剛才……好像要消失了。”
巴刀魚看著他們,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我沒事,”他再次說道,這次,聲音裡多了幾分力氣,“我不僅沒事……我還得到了好東西。”
他緩緩抬起手,攤開掌心。
心念一動。
一縷小小的、沒有顏色的火焰,憑空出現在他的掌心。
它靜靜地燃燒著,沒有散發出任何熱量,卻讓周圍的空氣都產生了一陣輕微的扭曲。
酸菜湯和娃娃魚,都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