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朱氏半夜驚厥,揮舞著雙手,閉著眼睛高聲喊著,“不要抓我,不要殺我,彆纏著我……”
她宛若中了邪一般,慕容賦幾乎摁不住,“韻兒?韻兒你醒醒!”
府醫被連夜叫來看診,府內氣氛緊張不已。
慕容賦臉黑如墨,焦灼萬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平日裡伺候的奴才,都是怎麼照顧的?”
伺候的家奴都大氣不敢出,無一人敢吱聲。
“大人莫憂,孩子沒事,姨娘也沒事。”府醫忙道,“我讓姨娘吃了安神丸,這會已經安心睡下。”
慕容賦攏了攏肩頭的外衣,稍稍斂了麵上情緒,“是吃壞了東西?還是……”
遭人暗算?
可胡氏都死了,胡家如今掀不起浪來,慕容瑾芝一個小丫頭片子,不過六歲,現還在祠堂裡待著,按理說沒這麼大的本事。
“回大人的話,姨娘懷著身孕,胎兒尚未坐穩,本就處於多思多慮之期,又因為公子的事憂傷過度,分外損耗精氣神,以至於神思恍惚,噩夢連連。”府醫恭敬回答,“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靜養,切不可再受任何刺激。”
慕容賦一言不發。
外頭,忽然又叫嚷了起來。
“老爺,小姐高燒不退,一直在說胡話,您快讓大夫去看看小姐吧!”丫鬟撲通跪地,嗓音裡帶著哭腔。
慕容賦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第一反應是跪在祠堂裡的慕容瑾芝,當即冷聲嗬斥,“祠堂裡有祖宗庇護,讓她彆耍花樣,老實給我跪著。”
“是、是婉兒小姐。”丫鬟小聲辯駁。
慕容賦麵色陡變,“府醫,快過去看看。”
“是!”府醫提著藥箱就走。
好在天亮之前,慕容婉兒的燒退了。
府中眾人折騰了一晚上,各個提心吊膽,但也都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老爺對嫡女和庶女的態度。
夫人沒了,雲嬤嬤挨了打,嫡女被罰跪祠堂……
這還隻是開始,以後這樣的事情,隻會越來越多。
慕容瑾芝扶著牆,一瘸一拐的走出祠堂,咬著牙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去,每走一步,膝蓋處都傳來鑽心的痛,痛得她冷汗淋淋。
家奴們見著她,跑得比兔子還快,仿佛她是毒蛇猛獸,生怕沾上一點。
對此,慕容瑾芝視若無睹,她隻想快點回去,看看奶娘的狀況。
昨兒個,雲嬤嬤是被抬回來的,當時就已經疼暈過去,被人隨意丟在房間地上,任其自生自滅。
此刻麵色慘白,血跡和汗漬都早已乾涸,整個人蜷在地上,時不時抽搐兩下,眼見著是快不行了。
慕容瑾芝推開門,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奶娘?奶娘!”
許是聽到了熟悉的喊聲,將瀕死的人從黑暗中拉了回來。
“小姐啊……”
雲嬤嬤聲若蚊吟,虛弱得隻剩下嗬氣聲。
“奶娘!”
跪祠堂的時候,膝蓋疼到鑽心,慕容瑾芝沒有哭。夜裡冷風如刃,她又餓又冷又想娘親,也沒有哭。
但是現在,她沒忍住,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奶娘,你不能拋下我!”慕容瑾芝趕緊去倒了杯水,“奶娘,你喝口水,喝點水,我待會去給你找大夫。”慕容瑾芝小心翼翼的給她喂水。
乾裂的唇,冒煙的喉,終於有所緩和。
雲嬤嬤氣若遊絲,掌心滾燙,渾身發冷,“彆怕,奶娘一定會撐著,我還想……想看小姐以後……穿嫁衣的樣子!不然,我下了九泉,怎麼跟夫人交代?”
慕容瑾芝想把人扶到床榻,可心有餘而力不足。
一個六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攙起一個受重傷的成年人?
自母親去後,朱氏將她院子裡的灑掃奴才都撤了,正因為如此,才給了她溺死慕容承的機會。
可也因為如此,沒有人敢她。
“奶娘你彆動,我馬上去找大夫!”
外麵,響起了腳步聲。
緊接著,熟悉的聲音傳來。
“不用找大夫了,找了也不會來。”
慕容瑾芝咬著牙,惡狠狠的盯著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