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它就像一隻被捏住了七寸的蛇,所有的威能,所有的規則,都被禁錮在那隻蒼白的手中。
龍飛揚低頭,看了一眼掌心的光團。
那雙灰白色的眸子裡,連最後一絲不耐煩都消失了,隻剩下純粹的,深不見底的虛無。
他甚至沒有再多看一眼天上那隻已經開始崩潰的金色巨眼。
隻是隨手,輕輕一握。
“噗。”
一聲輕響。
不是爆炸,不是湮滅。
就像是,捏碎了一個熟透了的柿子。
那團代表著“神罰”與“清洗”的本源光芒,就這麼……沒了。
化作了億萬點金色的光塵,從他的指縫間灑落。
下一秒。
覆蓋了整個蘇城上空的巨大法陣,如同被抽掉了骨架的畫卷,瞬間崩塌!
那些縱橫交錯的幾何線條,那些代表著高等規則的符文,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能量支撐,化作了一場覆蓋了整座城市的,夢幻般的光雨。
那股壓在蘇城數百萬人心頭的恐怖威壓,驟然消散。
天空,重新恢複了深邃的夜色。
仿佛剛才那毀天滅地的一幕,隻是一場集體性的噩夢。
……
君悅酒店,總統套房。
慕容山的身體,僵在沙發上。
他那張因為癲狂而扭曲的臉,還凝固著最後一絲期待“神”親手碾死螻蟻的狂熱。
他看著窗外那場盛大的金色光雨。
看著那道白色的身影,在那光雨之中,緩緩降落。
腦子裡,一片空白。
“神”……被捏死了?
自己獻祭了一切,動用了家族禁忌中的禁忌,召喚出來的,足以抹平一座城市的最終兵器……
就這麼……
被那個男人,像拍蚊子一樣,一巴掌拍死了?
這不符合邏輯。
這不符合規則。
這不符合他一生所建立起來的所有認知!
“嗬……嗬……”
他的喉嚨裡,發出了破風箱般的聲響。
他想尖叫,想咆哮,想質問這個世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但是,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那雙渾濁的老眼裡,最後一絲神采,伴隨著眼角崩裂的血絲,徹底黯淡下去。
“噗——”
這一次,噴出的不再是鮮血。
而是夾雜著內臟碎片的,暗紅色的血塊。
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麼,最終卻無力地垂落。
整個人,重重地,癱倒在名貴的地毯上。
生機,斷絕。
慕容家的三爺,蘇城的太上皇,不是被龍飛揚殺死的。
他是被自己活生生……嚇死的!
是被那顛覆了他整個世界觀的,無法理解的恐懼,撐爆了心臟,震碎了神魂!
冷清秋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她看著自己這位不可一世的三叔,像一條死狗一樣,倒在血泊裡。
那張清麗絕倫的臉上,沒有半分快意。
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悲哀。
這就是與那個男人為敵的下場嗎?
連讓他親自動手的資格,都沒有。
她緩緩走到慕容山的屍體旁,彎下腰,從他已經冰冷的手中,撿起了那枚古樸的金屬令牌。
令牌上的血色“源”字,已經黯淡無光。
她握著令牌,指尖冰涼。
然後,她轉過身,沒有再看一眼房間裡的狼藉,毅然決然地,走出了這間充滿了死亡與瘋狂的套房。
她要去見他。
有些事,必須說清楚。
……
盤龍山莊,主樓。
龍飛揚已經換下了一身睡袍,穿上了一套簡單的黑色休閒服。
他坐在空曠的大廳裡,手裡,正拿著一個相框。
相框裡,是葉知秋巧笑嫣然的臉。
她穿著一身警服,英姿颯爽,但看著鏡頭外的某人時,那雙明亮的眼睛裡,卻盛滿了溫柔。
龍飛揚的指尖,輕輕地,拂過照片上那張笑臉。
那雙灰白色的眸子裡,終於有了一絲屬於人的溫度。
知秋……
你到底,在哪裡?
楊小安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在他身後幾米處停下,恭敬地低著頭。
“飛揚哥,慕容山死了。”
“心臟破裂,腦神經斷絕,法醫鑒定是……猝死。”
龍飛揚沒有回頭,聲音很淡。
“屍體,送回京城慕容家。”
“告訴他們,這是第一份利息。”
“是。”楊小安點頭,隨即又道,“外麵……冷秘書,不……是冷小姐求見。”
龍飛揚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冷清秋。
這個名字,讓他心中那絲剛剛升起的溫情,瞬間冷卻。
他沒有說話。
大廳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