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夜深。
蘇城西區,這片寸土寸金之地,霓虹早已褪去繁華,隻餘下鋼筋水泥的冷硬骨架,在寂靜中沉默。
就在這片現代叢林的腹地,一座占地極廣的日式庭院,如同一頭遠古的巨獸,悄然蟄伏。
高大的圍牆將都市的喧囂與浮躁儘數隔絕在外,牆內古樸的飛簷鬥拱,在月色下勾勒出森然的輪廓,透著一股與周遭格格不入的靜謐與詭譎。
此地,正是櫻花會館。
尋常人隻知這裡是蘇城最頂級的私人會所,卻不知這片靜謐之下,暗藏著怎樣的殺機。
高牆之上,銀白色的電網在夜風中發出細微的“滋滋”聲,散發著致命的警告。每隔十米,便有一枚猩紅的監控探頭,如同傳說中百目鬼的眼睛,機械而冰冷地轉動,將每一寸角落都納入無休止的監視之中。
會館正門,四名身著純黑西裝的男子,身形筆挺如鬆,神情冷峻如鐵。
他們看似隨意的站姿,卻暗合某種陣勢,氣息彼此勾連。
太陽穴墳起,是外家功夫練到極致的表征,而腰間衣襟下那飽滿得有些過分的輪廓,則無聲地昭示著其中隱藏的,足以撕裂血肉的凶器。
庭院深處,一間雅致的茶室,地麵鋪著昂貴的藺草榻榻ми,空氣中彌漫著高級熏香與茶香混合的味道,聞之令人心神安寧。
佐藤健一,黑龍會駐蘇城的總負責人,也是這家會館明麵上的主人。
此刻,他正跪坐在一張紫檀木矮幾前,神態專注,動作一絲不苟。
他手中的長柄竹勺舀起釜中沸水,高高舉起,滾燙的水流如一道白練,精準地衝入茶碗之中,激蕩著翠綠的茶末,發出一陣悅耳的聲響。
他享受著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一如他掌控著蘇城黑暗中的諸多命脈。
在他的對麵,端坐著一個中年男人。
此人一身暗色唐裝,麵容儒雅,氣質內斂,若是不懂行的人見了,或許會以為他是一位滿腹經綸的大學教授。
然而,他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陰冷與詭譎,卻如同附骨之疽,揮之不去。
這股氣息,對於某些人而言,是比任何身份證明都更加鮮明的烙印——天機閣。
“佐藤先生,看來今晚的行動,結果並不算好。”
唐裝中年人端起麵前的茶杯,姿態優雅地用杯蓋撇去浮沫,他的聲音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田中浩二已經失聯超過一個小時。同一時間,醫院那邊的所有信號源,也全部中斷了。”
“無妨。”佐藤健一渾不在意地笑了,露出兩排被茶水與尼古丁熏染得焦黃的牙齒,那笑容裡帶著一種野獸般的殘忍。
他將點好的茶推到對方麵前,說道:“田中君,不過是個頭腦簡單,空有一身蠻力的莽夫罷了。他能成功,是錦上添花;他失敗了,也無傷大雅。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覺悟。隻要‘那個東西’還在我們手裡,就算給龍飛揚十個膽子,他也隻能像一頭被拴住的瘋狗,除了狂吠,什麼也做不了。”
“你是說……”唐裝中年人眼中精光一閃而過,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
“沒錯。”佐藤健一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近乎癲狂的得意,他緩緩站起身,輕輕地拍了拍手。
“嘩啦——”
他身後那麵繪著富士山雪景的精致屏風,被兩名侍女從兩側無聲地拉開。
屏風之後,並非什麼風雅的裝飾,而是一副足以讓任何人靈魂戰栗的景象。
那是一個由特種合金打造的巨大鐵籠,堅固的欄杆在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鐵籠之內,十幾個衣衫單薄的少女橫七豎八地昏迷其中,她們的麵容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仿佛生命的氣息正在被一點點抽離。
在每個少女纖細的手腕上,都插著一根拇指粗細的透明軟管。
鮮紅尚帶著體溫的血液,正順著這些軟管,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源源不斷地抽取出來,最終彙入鐵籠中央一個巨大的玻璃容器之中。
那容器造型奇特,如同一個被放大了無數倍的心臟,正隨著血液的注入,發出微弱的紅光,並且有節奏地、緩緩搏動著,發出“咕咚……咕咚……”的沉悶聲響。
“這,就是我們需要的‘神血’。”
佐藤健一走到鐵籠前,張開雙臂,眼神中流露出一種近乎癡迷的狂熱。
他貪婪地呼吸著空氣中那股混雜著血腥與藥味的甜膩氣息,仿佛在品嘗世間最美味的佳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