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路清晰,總結到位,語氣裡甚至帶著點躍躍欲試的專業感。
沈倦看了她一眼,心中那種怪異感再次浮現,她進入角色的速度,快得超乎他的想象。
“嗯。”他應了一聲,率先推開餐廳厚重的木門。
包廂內,沈倦的父母沈明軒教授和李婉教授已經在了,旁邊坐著一對看起來同樣氣質不俗的中年夫婦以及一位打扮精致、氣質溫婉的年輕女子,想必就是陳曉月。
看到沈倦進來,四位長輩都露出了笑容。
而當他們看到跟在沈倦身後,落落大方的蘇念時,笑容都凝固了一瞬,尤其是李婉教授眼中閃過明顯的驚訝和探究。
“爸,媽,陳伯伯,陳伯母。”沈倦禮貌地打招呼,然後側身以一種保護的姿態虛攬了一下蘇念的肩膀,動作自然而不逾矩。
“這是蘇念。”他低頭看向蘇念,聲音比平時溫和了不止一度,“念念,這是我父母,這兩位是陳伯伯和陳伯母,這位是他們的女兒曉月。”
他叫她念念…
這個親昵的稱呼從他口中吐出,帶著一種奇異的生澀感,卻又因為是他,而顯得格外真實。
蘇念立刻進入狀態,臉上揚起恰到好處的、帶著些許羞澀又大方得體的笑容,微微躬身:“叔叔好,阿姨好。陳伯伯,陳伯母好,曉月姐好。”聲音清甜,姿態恭敬又不顯卑微。
李婉教授最先反應過來,笑著招呼:“小念來了,快坐快坐,小倦也真是的,也不提前說一聲帶朋友來。”
她話是對著沈倦說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蘇念身上帶著審視。
“阿姨彆怪他,是我臨時起意想跟來的。”蘇念笑著接話,在沈倦為她拉開的椅子上坐下,動作優雅自然,“聽他提起陳伯伯一家遠道而來,就想著一起來湊個熱鬨,沾沾喜氣,希望沒有打擾到各位長輩。”
她幾句話,既解釋了為何突然出現,又把姿態放得很低,語氣真誠,讓人挑不出錯處。
沈倦在她旁邊坐下,目光掠過她帶著淺笑的側臉,心中微動。她的表現,遠超他的預期。
“不打擾,不打擾。”陳伯伯笑著打圓場,“人多熱鬨嘛。蘇小姐是……”
“念念是做創意方麵工作的自由職業者,主要是視頻和繪畫創作。”沈倦接過話,語氣平靜地介紹,聽不出任何輕視或刻意的維護,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蘇念配合地點頭,補充道:“嗯,就是自己拍點小視頻,畫點畫,比較隨心所欲,讓各位長輩見笑了。”
李婉教授眼神中的審視淡去了一些,轉而帶上了一點好奇:“自由職業好啊,有想法有創造力。不像我們小倦,一天到晚就知道泡在醫院和實驗室,生活枯燥得很。”
“媽。”沈倦有些無奈地低喚了一聲。
蘇念卻笑了起來,轉頭看了沈倦一眼,那眼神裡帶著一種自然而然的親昵和了解:“我覺得挺好的呀,沈醫生他……很專注,很有責任感。而且,”
她語氣輕快,帶著點小女生的狡黠,“他其實也沒有那麼枯燥,偶爾也會……嗯,放鬆一下的。”
她這話說得含糊,卻留下了無限的想象空間,仿佛他們之間真的共享著許多不為人知的、親密的小秘密。
沈倦握著水杯的手微微一頓,他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遊戲。但她這種點到即止、引人遐想的說法,效果出奇的好。
果然,李婉教授和陳伯母都露出了會心又略帶探究的笑容。
陳曉月也微笑著,但眼神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接下來的飯局,氣氛微妙而和諧,蘇念表現得體,既不過分活躍搶風頭,也不會冷場。
她能接住長輩們關於生活、興趣愛好的話題,也能在沈倦和陳伯伯聊起一些專業的醫學話題時,安靜地聆聽,適時地遞上紙巾或添上茶水,動作自然流暢,仿佛做過無數次。
沈倦配合著她的節奏,偶爾會給她夾一筷子她多看了兩眼的菜,在她說話時目光會落在她臉上,帶著一種專注的傾聽姿態。
他們之間沒有過多的肢體接觸,但那種無形的默契和流動的氛圍,卻比任何親密舉動都更有說服力。
至少,說服了在場的四位長輩…
沈倦看著身邊這個言笑晏晏、應對自如的女孩,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她絕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
她的敏銳、她的應變能力、她對人心的洞察,以及她那足以以假亂真的演技,都讓他感到驚訝。
他甚至有一瞬間的恍惚,分不清此刻的她,究竟是那個需要他支付酬勞的協議搭檔,還是…一個他正在逐漸了解的、複雜而迷人的個體。
飯局在九點左右結束,送走陳伯伯一家後,沈倦的父母顯然還想和蘇念多聊幾句,但沈倦以明天還有手術為由,帶著蘇念先行告辭了。
坐進車裡,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剛才那種親密無間的氛圍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微妙的安靜。
“表現不錯。”沈倦啟動車子,打破了沉默,這是他發自內心的評價。
“謝謝老板肯定!”蘇念立刻恢複了活潑的本性,笑嘻嘻地係好安全帶,“五千塊一次,童叟無欺,保質保量!怎麼樣,沒給你丟臉吧?你媽媽剛才看我的眼神,好像已經相信了一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