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倦轉過身:“我沒有這麼說。”
“但你是這麼想的。”蘇念也站起來,直視著他的眼睛,“你覺得遊戲設計是不務正業,覺得我的事業不值得我付出這樣的代價。”
“我從來沒有否定過你的工作。”沈倦的語氣依然克製,但眼中已經有了明顯的不悅,“我隻是在為你提供更理性的選擇。”
“更理性的選擇?”蘇念笑了,笑容裡帶著苦澀,“就是按照你規劃好的路走,對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蘇念終於控製不住情緒,“沈倦,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你負責的病人!我不需要你為我安排最安全、最穩妥的治療方案!”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她就後悔了。
沈倦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他沉默地看著她,眼神裡的溫度一點點冷卻。
“所以在你看來,我的關心就是控製?”他的聲音很輕,卻像冰錐一樣刺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念想要解釋,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沈倦拿起沙發上的外套:“看來我們需要冷靜一下。”
他沒有再看她,徑直走向門口。
門被輕輕關上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裡格外清晰。
蘇念站在原地,看著桌上那個還沒來得及拆開的小蛋糕,突然覺得渾身發冷。
他們第一次吵架了。
為了一件她本以為他會支持的事。
窗外的城市依舊燈火通明,而蘇念第一次感覺到,這段感情裡出現了她無法忽視的裂痕。
門關上的聲音並不重,卻像一記悶錘敲在蘇念心上,她站在原地許久沒有動彈,客廳裡還殘留著沈倦身上清冽的氣息,與此刻冰冷的寂靜形成殘酷的對比。
桌上的小蛋糕包裝精致,上麵用奶油寫著簡單的祝賀字樣。
他特意買了蛋糕來慶祝,想要分享成功的喜悅,而她卻投下了一顆炸雷。
蘇念慢慢走到沙發邊坐下,指尖深深陷入柔軟的抱枕裡。
她不斷回放著剛才的對話,試圖找出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她預想過他可能會不舍會擔心,卻唯獨沒料到他會如此直接、如此理性地否定。
“半年太久了。”
“沒有必要。”
“更理性的選擇。”
這些詞句在她腦海裡盤旋,帶著沈倦特有的冷靜和斬釘截鐵。
她理解他的顧慮,理解他對穩定和計劃的偏好,可她無法接受他那種不容置疑的、為她規劃路徑的姿態。
她的工作,她的夢想,在她看來是值得冒險的寶貴機會,在他眼中卻成了可以權衡、甚至可以舍棄的選項。
手機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沒有他的消息。
她點開對話框,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道歉嗎?她並不覺得自己錯了,解釋嗎?他似乎並不想理解。
一種無力感深深攫住了她。
沈倦開車回到公寓,電梯鏡麵裡映出他緊繃的臉,他鬆了鬆領帶,感覺胸口堵著一股無處發泄的悶氣。
他並不想吵架。
今天的手術確實凶險,主動脈夾層就像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在手術台上,他的每一個決策都關乎生死。
當他終於成功拆彈,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手術室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
他想分享這份從死神手中奪回生命的重量,想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想從她那裡汲取一點純粹的溫暖和放鬆。
他買了蛋糕,想象著她驚喜的樣子。
然而他等來的,卻是她即將遠行的消息。
‘半年’,‘洛杉磯’
這些詞自動在他腦中轉換成一係列客觀數據:十二小時的時差,九千公裡的距離,一百八十個無法見麵的日夜。
以及更多無法量化的風險,陌生的環境,新的社交圈,還有……那個他隱約感覺到的、對她才華虎視眈眈的世界。
他見過她工作時發光的模樣,知道她的才華有多耀眼,他毫不懷疑奧林匹斯會極力留住她,半年?誰能保證隻是半年?
理性告訴他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他應該支持,但一種更深層的、近乎本能的東西在拉扯著他——一種害怕失去她的恐慌。
所以他試圖用邏輯說服她,為她分析利弊,提供他所能想到的、更好的替代方案。
他以為這是解決問題的方式,卻沒想到這成了引爆矛盾的導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