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船王凝視著他:“那你開個價吧。”
孔陽輕笑一聲,緩緩說道:“依當前市值估算,我本可要到二十三億。”
頓了頓,他又道:“但若是船王您接手,我願以二十億成交。”
包船王聽罷,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笑意,慢條斯理地道:
“阿陽,你不覺得自己要價太高了嗎?”
“我隻是依照市場行情推算而已。”孔陽依舊含笑,“船王,二十億,已是公允市價。”
“可是——”
包船王語氣一沉,“九龍倉如今的股價,是你與怡和聯手推高的結果。你當初收購所用資金,恐怕不超過十億,轉眼就要翻倍獲利,未免太過分了吧?”
“再者——”
他調整坐姿,慵懶地靠進椅背,緩緩說道:“我又為何非得收購九龍倉不可呢?”
孔陽聞言,眼神微斂,輕輕眯起了雙眼。
他正欲開口,一旁的孔天成卻已輕笑出聲:“船王,若你這般講,其實我們倒也無妨。對九龍倉集團,我們不過兩條路可走——要麼大賺一筆,要麼賺得稍少些罷了!”
話至此處,孔天成雙手一攤,神情從容:“倘若船王不接手,我們仍可選擇其一:一是將其套現;二是轉手賣給怡和洋行。”
包船王眯起雙眼,目光微凝。
“若無法大賺,便取小利。”孔天成慢條斯理地說道,“最優之策,無非部分套現,部分轉讓予九龍倉。可一旦九龍倉落入怡和洋行之手,船王再想染指,恐怕就難上加難了。”
包船王目光沉沉地落在孔天成臉上:“你如此確信,我誌在必得九龍倉集團?”
孔天成隻是微笑以對:“船王,近來航運生意,怕是不太順遂吧?”
包船王略顯驚訝地看向他,而孔天成卻不疾不徐地繼續道:“自1973年起,全球油價飆升,運輸成本暴漲。依我所見,船王的利潤,恐怕已大不如前了吧?”
“時勢變了!”孔天成緩緩說道,“香江碼頭之所以能吞吐巨量貨物,全因地理位置特殊。但我想,用不了多久,大陸的政策將迎來翻天覆地的變革。終有一日,大陸將取代香江的航運樞紐地位。到那時,船王,你還做得成‘船王’嗎?”
包船王陷入沉默,這正是他長久以來思索的問題。不久之前,他曾親赴京城一行。他心知肚明,自己的航運帝國之所以崛起,仰賴的是香江在特定曆史階段的獨特角色。
亞洲需要這樣一個中轉樞紐。
可一旦大陸全麵開放,香江的曆史光環自然褪去。
內心深處,包船王早已萌生“棄船登陸”之意。
孔天成接著說道:“船王麵臨的風險不可謂不大。其一,無人能斷言油價是否會再度飛漲;其二,香江航運被大陸取代,不過是時間問題。此時此刻,我認為,船王最明智之舉,便是果斷登陸!”
包船王饒有興致地看著孔天成:“那依你之見,我當如何行事?”
“九龍倉,正是絕佳跳板!”孔天成微微一笑,“如今機會就在眼前,我實在想不出,船王有何理由拒絕!”
這一席話,完完全全是從包船王的立場出發。
“對我們而言,不過是賺多賺少的問題。”孔天成淡然笑道,“但對船王來說,這卻是轉型登陸的關鍵一步。如何抉擇,船王儘可自行權衡。”
“二十億,我拿不出。”包船王略作沉吟,隨後開口,“我隻能出十八億。”
“十八億?”
這個數字已超出父子二人的心理預期。事實上,無論是孔天成還是孔陽,原本的心理底線不過十五億。
十八億!
已是意外之喜。
孔天成點頭應下:“可以,不過我記得船王手中尚持有一部分和記洋行的股份。十八億,再加上這部分股權,如何?”
包船王略一思索,隨即果斷點頭:“好,就這麼定了!”
言畢,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孔天成一眼,繼而笑著說道:“阿陽,你這個兒子,當真不簡單!”
“過獎了,過獎了!”
孔陽嘴上謙遜,可望向自己兒子的目光中,卻難掩滿心驕傲。
多了這麼個兒子,真是省心不少。
此次淨賺十八億,而當初投入僅九億。
回報率高達百分之二百。
回想此前,孔天成還曾對他說,隻要掙到三億便可退學。
如今不僅達成目標,更一舉斬獲十八億外加包船王手中和記洋行的股權。
收益至少是原定目標的三倍。
如此成就,做父親的若還不感到自豪,那是絕無可能的。
幾個人圍坐在一起品茶,交談的話題孔天成已不太上心,他眼下隻想著儘快從彙豐銀行手中拿下和記黃埔的股權。
曆史上的李嘉成僅用兩千萬便掌控了市值近六七十億的和記黃埔。
無論如何,自己父親絕不能輸給李嘉成。
晚餐結束。
孔陽興致勃勃地開口:“兒子,這事總算成了!十八億,不,八億港幣落袋,這回可是大賺一筆啊,哈哈!”
“我倒不這麼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