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人不可見這氣浪,修行者也勉強。
雖然陸清遠親眼目睹這威勢從那最深處一路擴散至此,但也根本來不及防範。
經由那麼多陣法削減還能有這等能耐,若放在山野間,那絕對是摧山倒海之能,這一手稱得上一句魔威浩蕩。
這便是那女魔頭的出手,陸清遠窺一斑而知全豹,自家宗門功法的氣息當然可以分辨,隻不過這層級比自己高的不是一星半點…
他調整了下內息,撐了撐手才從地上躍起,回應了一聲後便拾起鏡子往裡走。
陸清遠的心中其實多少有幾分忐忑,按說那女魔頭此刻應當全力療傷,這忽然出手又停了…還讓自己進屋…
這是被發現了?還是覺得這回遇伏蹊蹺?但你姬青嶼名號在的,仇人遍地也正常吧…
如今是有些難以摸清路數,陸清遠本也對此有幾分不滿,如今一轉眼間又多了三年刑期,這一路如履薄冰…
陸清遠看了眼袖口,那枚扣子早已失去光華,不論是看著或是真氣探測之下都無法發現一點兒異樣。
要不然乾脆落跑得了?
雖說這是修仙界,無法摸透的手段不要太多,譬如貴妃娘娘用來牽製自己的…那就是一枚喚作“心意丹”的玩意兒。
據那貴妃所說是如被下噬心蠱般漸漸失去對於自己的控製最終化為一具傀儡,與蠱毒不同的是此毒不會自動觸發,掌控權全在娘娘的手裡。
為的是不被玉桓宗的人看出端倪,此外也不像蠱毒每隔一段時間就需要藥物抑製。
陸清遠是覺得這話唬人的成分更多,誰能真全信這個…千裡控丹?會跳的那種都難吧…
先前是看這換的部門還能接受順帶著還能嫖點功法練練便老實本分待著,如今自己也算有那麼點兒實力了,這風險係數又連翻數倍…
倘若自己這臥底的事兒被那女魔頭知曉,那恐怕是得被吃得骨頭都剩不下一根,不妨趁著這便宜師尊重傷溜之大吉。
就現在這情況,不論被姬青嶼的仇家盯上代償還是被便宜師尊煉化的下場也都比自己跑了遭到下令追殺要慘得多。
更彆提往後還有三年有期徒刑,玉桓宗是相對避世保守的宗門,這些年來也沒有什麼江湖風浪掀起,算是平靜安穩,但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往後怎麼樣真不好說。
反正蒼梧界這麼大,打不起還躲不起麼?
心念一動,陸清遠便一翻手準備動身,正當此時,手中的鏡子卻也顫了一下,他的餘光便隨意掃了一眼。
他本來沒真的把希望寄托於這鏡子上,這會兒卻見鏡中不知何時展露出如畫般的景象,仿若雲霧聚攏的仙山,在這一刻晨霧乍散。
陸清遠皺了皺眉,仔細一看,其上正有幾行字隨之顯現出來:
“陸清遠,在你耄耋之年才達成了尋仙訪道的目標,鑄就了命格:大器晚成。時隔多年,你終於重新凝氣,不過為時未晚。”
……?
陸清遠遲疑了片晌,名字是沒錯啊…但這上麵寫的玩意兒…和自己不能說是毫不相乾吧,至少也是天差地彆…
大器晚成?耄耋之年?自己今年滿打滿算也就二十餘歲…怎麼跟這倆詞扯上關聯了?
至於…凝氣……天下那麼多境界,這僅僅是第一境,自己都快忘了什麼時候突破的了。
那段時間剛通過審核初入魔門,擔驚受怕隻曉得天天苦練以此消磨時間,稀裡糊塗就破境了…
陸清遠歎了口氣,而如今本座早已登臨第四境了好麼,現在離第五境鑄台也隻差臨門一腳而已…
不過…看完這行字後,陸清遠發覺自己丹田之中自發運轉的真氣好像是真快了幾分,似乎是“大器晚成”命格所給予的輔佐…
他還是摸不準路數,再是甩甩袖子正欲前行,這鏡麵之上倒是繼續顯露出幾行字來:
“你不禁有些感慨,若是當年不從玉桓宗落跑被多重勢力聯合追殺導致經脈儘斷,如今會是什麼下場…不過這都不重要,你已修複了經脈,仙路終開,大道恒長。”
“想到你向朝廷與玉桓宗複仇之事都能夠推上日程,這使你充滿了決心,由此悟得【靜心決】。”
“再有月餘,便是不周山仙會之時,據說此盛會每半甲子才有一屆,此番應當籌備起來了,若能夠登臨這座久彆的山峰,或許也會有些不同感悟。”
……
陸清遠的腳步逐漸停頓了下來,他的確感受到自己平白多通曉了一份法門,還仿佛早已融會貫通了一般,隻不過…品級不高,效果也略顯雞肋。
這靜心決可使修行時心無旁騖,哪怕是平日的心念他人也難以窺伺,隻不過…麵對如今的情形…聊勝於無吧。
而更要緊的在於涉及自己跑路的事兒,看這鏡麵流轉的意思,似乎還煞有其事的樣子,但問題在於…時間出了很大差錯。
不過陸清遠思量再三,最終還是選擇回頭邁向那洞窟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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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青嶼盤坐玉石台上,抬手拭去嘴角血珠,背後藏著的另一隻手已然掐起法決。
見得那洞口傾倒的石門邊顯現出一道還算熟悉的身影問了聲“師尊可有異樣?”後,她才是鬆了口氣,平靜道:
“無妨,為師方才心氣不調而已。”
她隨意岔開了這話題,對著眼前的徒弟淡然道:
“你的符書,給為師一瞧。”
陸清遠心中微凜。
所謂符書,就是這修仙界的一種通訊手段,姬青嶼這句話的意思大概跟“聊天記錄給我查查”差不多…
這果然是有所猜忌,好在同娘娘那邊私會…呃,彙報工作用的是朝廷特供的貨…
為防止被看出什麼端倪來,陸清遠在這符書上儘力扮演好自己這身份該有的樣子,日積月累,頗具成效。
陸清遠便佯裝稍作遲疑,待得姬青嶼將眸光再投過來時,他才將自己的符書取來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