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涼殘照漸落閒雲,澗水染上幾抹銀灰,閒雲澗大概因此得名。
初冬已過,早春尚遠。
遣走便宜徒弟後姬青嶼依舊無暇顧及此景,對著麵前重新浮現出來的那抹如同薄霧般的殘影橫了一眼,沒甚好氣道:
“真是陰魂不散。”
那身影終於是彙聚凝結起來,雖看不通透也沒什麼色彩可言,不過其身材儘顯,是女子沒錯…但似乎不是人……
比之人族多了條尾巴。
“收收力氣…”這道嫵媚妖影抱起手臂,語氣隨意道:
“一道殘影把你嚇成這樣…看來今日遇伏,讓你遭受重創了?”
“本尊看…你那弟子,天賦不錯,相貌更好,就這麼放下山去,就不怕被人拐跑去了?天下俠女仙子一籮筐,皮鞭麻袋一起上,保不齊捆出來個大義滅親的戲碼呢?”
似是見姬青嶼努努唇卻不語,她繼續不依不饒道:
“你們家清兒…來路不明,天賦還這麼好,該不會是彆人插這兒的眼線卒子吧?你猜會不會是本尊親自派來的?”
“心魔亂障…”
姬青嶼本想回應,便宜徒弟歸便宜徒弟,本座腳下還輪得到你放肆?
不過她還是忍住了接話茬的心念,免得挑起體內的傷。
姬青嶼終於是撫平了翻湧的氣血,便更懶得理會,一拂袖轉過身去。
方才便因這殘影出現無意間牽動了自己的傷勢,如今想來…這回受創真是非同小可。
總感覺幕後那人對自己還挺熟悉,幾處舊疾都能被牽動,這反倒也是她不怎麼懷疑陸清遠的原因,那些仇人怎麼可能聯係上清兒,自己親至不就行了?
姬青嶼緩緩閉上了眼眸,平穩心境後再無雜念,那心魔也終於消散,她才抬眼,語氣漸冷,暗下決心:
“遲早要將你這妖女揪出來,十倍償還。”
須臾之後,澗外傳來“撲棱棱”的聲音,隨後便是一疊聲道:
“屬下參見宗主,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姬青嶼頭也不抬:“回宗,此事…勢要嚴查。這些年來不顯山露水的避世之舉,也可到此為止了。”
“遵命。清遠師弟他可還……?”
“受了點傷,不重,隻不過痊愈前修為受損,暫弱幾分。”姬青嶼瞥了一眼,念起方才陸清遠的符書,沒想到你個眉清目秀的也…她扶了扶額後再是平靜道:
“人沒什麼大事,本座讓他下山曆練去,同人爭爭榜,也見見世麵,算考核一通,此行讓他證己位,若沒掀起什麼風浪,便代表他沒甚資格,無須在意。”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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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遠行出已有幾個時辰,他再回頭看了眼,那段溪澗景色早已無法捉摸,如今終於是能夠切實地感受到幾分解脫。
他早就翻看過自己的符書,那女魔頭似是很縝密,隻留下了“隻當曆練,但需留名,無謂正邪”幾個字。
再後麵關於那位“薑淺舟”的信息似乎是未到時候般多了一道禁製。
而此行下山,本就曆練為主,事發突然,身上也沒帶什麼東西…
不過那種難能可貴的自由感真是求之不得。
陸清遠頗感放鬆,終於是不再畏首畏尾,也算能趁機見見這修仙界的全貌了。
這倒黴催的一穿越掉人貴妃寢宮裡去了,不過什麼香豔的場麵都沒發生,當場被那位娘娘捕獲,單手摁著腦袋逼著吞…丹,再是脅迫來辦這種苦差事…
天知道這位大寧貴妃非但不是什麼花瓶,居然還有這等實力的…
而這幾年間自己除卻待在玉桓宗修行之外,也就跟著混混宗內指標,實則就是打打秋風,為了考量考量心境而已。
畢竟是避世的宗門嘛,活動範圍實在有限,這下山…算是來之不易。
真要說起來這正名也是為了穩固自己的身份,姬青嶼的親傳絕非虛名,幾乎就是未來玉桓宗宗主的繼任。
這個名號不可能隻憑展露出來的那點兒修為天賦就能敲定。
更何況陸清遠這個年齡擁有這等修為其實並算不上有多高,天下武學十五境,凡俗就占了九境,所以四境也隻能算是開端。
能有如今這個名頭,充其量也就是陸清遠開始修道晚,憑借一手外門技藝展露出來的修道天賦極佳而已。
跟著姬青嶼這一個月,實際上也是考核的一部分,方才讓他對付那些外道年輕修士,算是大考。
能讓他下山,大概也就是過了基本實力考校這一關的意思。
接下來便是江湖曆練,聽聞姬青嶼這個年紀時她的名號便已傳遍天下。
若陸清遠能夠在江湖中混出些名堂來,真正坐上這個位置也算是名正言順,到了那時估計才能接觸玉桓宗真正核心的功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