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遠坐在白馬上悠悠前行,頭戴鬥笠,一身寬鬆便服,斂下那幾分公子哥的氣質,儼然已成了江湖散修。
此去京師,相隔數千裡,雖說座下這匹馬是謝姨贈的,遠超凡馬的能耐,但行路遠,途中再耽擱會兒少說都得月餘才能趕至大寧皇都。
陸清遠本來還想跟著姬青嶼回趟玉桓宗,不過不順路,且…師尊還說了宗內瑣事繁雜,陸清遠這一身的璿璣觀功法回去了還得花時間核考,很麻煩,不如讓她親自料理一通再說。
師尊還補了一嘴昨夜沒做成的事兒,算她欠著的,將來讓陸清遠滿意便是,莫要總想著。
當然…也不可轉頭就不想了,跑去找彆的女人,若被本座發現誰捷足先登了,非打斷你的腿不可!
陸清遠是有種被當場看穿的感覺,他連忙解釋自己哪敢有這欺師之心…
師尊隻回了一個字:“哼。”
騎馬走了一兩天,現在才出羨仙郡不久,一路無事,馬蹄踩雪,風過曠野,滿眼皆是天下之大隨處可去的自由感。
本來在玉桓宗內很懷念這種感覺,如今真得到了,卻又有幾分悵然若失。
那大概是身份發生了轉變,就如下山前自己也沒想過能抱著薑淺舟啃,下邊還懟著師尊啊…昨日種種宛如幻夢。
隻可惜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陸清遠竟然感覺這會兒獨行有幾分清冷。
他坐在馬上閒來無事,便掏出符書向薑淺舟問了句:“師姐,謝姨何時可讓你下山?”
看這時候,師姐多半在練劍,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了,陸清遠沒有等就轉而再同陸凝棠知會一聲:
“啟稟娘娘,微臣已出行,師尊的意思是入江湖曆練一通,如今已算玉桓少主,隻不過恐怕是沒什麼效力。剛過羨仙郡,可需馬不停蹄直往京師?”
本來是隨手一枚棋子丟出去,沒想到還真被你三年之後又三年,找到個機會翻身成少主了,或許將來真能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
再等些年月怕不是得騎姬青嶼頭上去…
貴妃沒怎麼思考便回了消息:
“不必,你可知本宮昨夜夜襲天權?那便是為了詐一詐她,否則她真可能隨你一同來京師。”
陸清遠心裡歎氣,當然知道是你的授意,從局勢上來考慮沒什麼問題,但時間不對,娘娘你可知那會兒你若不詐師尊,就該是師尊榨了麼…
陸凝棠頓了頓又吩咐道:
“你且按姬青嶼的想法來,在江湖裡稍作曆練便是,《玄天寶鑒》將要出世,雲州離你不遠,你莫名其妙跑京師來,憑空惹她懷疑。”
“待得鳳池山當年之案壓不住,你再趕往也不遲,這回這般鬨了一通,想來也沒多久便會東窗事發了。”
陸凝棠看著那句“屬下遵命”歎了口氣,她的身邊也空落落,由於身份實在特殊,也不能算真貴妃,宮中可取信的人就那麼點,現在還少了一隻小丫頭。
本來讓陸清遠趕緊回來是因為自家姐姐張口跟自己要人,如今她都跑出京了,陸清遠回不回也就無所謂了,京城的確風雨飄搖,但…指望一介才區區幾境的家夥?
算了吧。
不過…這回都與姬青嶼同曆生死了還願追隨自己倒是讓她有些意外,隻可惜這種忠心也多半源自於心意丹。
陸清遠倒也沒多問什麼鳳池山的事,將來師尊自然會同自己說,本來暫時就不該知道,否則去京師露出點兒端倪想跑都沒法跑。
他應了句之後便切回了師姐那邊,薑淺舟正發來一個自己用手畫的可憐巴拉的表情,然後她再是寫道:
“師尊知道昨夜的事了,她雖然沒罰我,但是立下十二道關,可得待我一一破之才下山…我方才試圖解開第一關,很難。恐怕要些時日,怎麼啦?”
這和禁足也沒差彆了吧,堂堂懸劍第五都難闖的關擺在這兒,是何居心啊謝姨…
陸清遠隻回了三個字:
“想你了。”
薑淺舟坐在蒲團上休息會兒,瞥見符書上這句話臉上便浮現了幾分微紅,坐下的雙足自發蹭了蹭,才回複道:
“知道啦。師姐儘快破局,哦對了,聽說師尊要做什麼事得親自下山去趟,說不好會遇上你,她本來不讓我用符書來著的。我偷偷用的,師弟你可記得到時候可不要亂說啊…”
陸清遠記下這事,隨手回了句剛把符書揣起,還想翻翻那鏡子的,這幾天都沒看,也不知道多了些什麼,鞭打了一通魔門宗主算不算?
還沒來得及掏呢,就聽得遠處有吵吵嚷嚷的聲音:
“連養劍廬的東西都敢搶,你們繡金樓真是好大的膽子,可知那裡頭藏著什麼東西?”
陸清遠掀掀鬥笠,往那邊望了眼,就見一人仗劍,被幾個身著黑衣金紋的人圍著,還真是繡金樓,倒也算是老朋友了…
這是一小片原野,不在官道上,離下個小鎮都還有點距離,的確挺有可能遇上劫道的,隻不過這兩天都沒什麼動靜,連夥山匪都沒有。
而這回兩州圍劫陸清遠攜家師沒跑多遠,也不知道這兩方哪邊才是參與者,陸清遠不太想管這事,便抱著看戲的態度行著馬。
幾個繡金樓的人笑道:
“什麼人也敢報養劍廬的名號?若我樓連旁係分支都要掂量掂量,那還做什麼殺手?”
“小娘皮,你實力不俗,但如今也拿我們沒辦法,我樓可沒規定劫道子取物不準殺人,再敢阻撓彆怪我們不客氣!其他東西也一並交出來!”
劫道子就是繡金樓的第三種流派,專乾劫道的事,燒殺搶掠,明著來。
那被圍在其中的劍客手上的確有傷,繡金樓還不動手,估摸著也是有點兒忌憚,對養劍廬的身份也大概沒那麼不在乎。
可那劍修卻握緊了手中的劍,“老師讓我送此物去不周山,你們可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裡邊是銜霜君的一柄本命飛劍!今日你們帶走了也得死!”
劫道子可不會管那些有的沒的,當即有人喝道:“那先殺了你再帶東西走!”
陸清遠這回來了興致,他本悠行而過,這一堆人都沒在意他,這回他一勒馬,繡金樓為首那銅牌便瞪他一眼,森冷的目光穿過麵具,大刀一橫:
“繡金樓辦事,少他媽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