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如此。
師尊說不入十境凡夫俗子而已,隻有到了十境才有連通寰宇之能,這話從姬青嶼口中說出來的確夠格,可這世間哪有那麼多天之驕子。
而沒入十境麵對這樣的布局,那隻能感覺到回天乏術,陸清遠站在那殘破的人偶邊上,從樓台上向下望去,泱泱人偶仿若流淌般交織而來。
赤金色滾燙的溶液如同冶煉的鐵水般澆築而下,即將把那座青銅鼎封死,若此爐開,那掌心湖裡成百上千的劍修都會在爐中漸漸化為灰燼。
或許修士可憑自身修為道行再撐會兒,但那也於事無補,更何況…其中還充斥著不知多少那樣蠱惑人心的粉塵。
且不說手中的刀能不能劈開那丹爐銅蓋,單那掌心湖岸茫茫人偶鑄成的牆便可將陸清遠攔下。
這樣的情況之下,還是莫要同如今尚還沒完全想要對自己動手的斐盜泉挑釁,從任何人的角度看,明哲保身才是真理。
畢竟這是早就準備好的布局,況且還不是針對你的,非要拚命…得不償失。
謝鶴衣也覺得陸清遠可以遁走,這點毋庸置疑,待他走後,貧道再出手施救一通,未嘗不可。
如斐盜泉這種瘋子,你同他再亮什麼底牌身份也無用。
今日他敢將一座城鎮當做祭壇,數千劍修投入丹爐,那就已經做好了往後許多年避世不出的決斷,又豈會因你的身份而後怕?
可陸清遠還是沒走,隻是笑了笑道:
“出山那夜,師尊跟我說,天下之大,清兒你想殺誰殺誰,沒關係的。同理,如今我若非要試試看,又待如何?”
謝鶴衣那雙如刃的眉微微一抬,這的確像是姬青嶼會說出來的話,但她或許並非是這個意思,不過…
銜霜君輕輕咬了咬唇,雖然魯莽,但他與貧道、姬青嶼年輕時還挺像的,如今總想著權衡利弊、宗內之事、天下時局…諸如此類,以至於自己出手都要畏首畏尾。
哪怕是之前陪著姬青嶼走那一程都不暢快,隻有賜那玉虛山執教一劍時才有幾分快意。
是否貧道也失了年少時的那幾分意氣?估計是了,但早已無從找回,如今卻可以在陸清遠的身上一見,竟有幾分懷念,或許…將來也能真同姬青嶼冰釋前嫌吧。
謝姨輕輕環抱手臂,可以再看看陸清遠能玩出什麼手段來。
而陸清遠的話剛剛說完,他便已揮起手中斷章,刀風如山般劈去,在那湖岸人偶牆上斬出一道口子。
原來他早已做出了決定,方才所祭血的一刀真正用在的地方是這裡。
那具抱著頭顱的人偶此刻也將目光轉了過來,斐盜泉同樣是笑道:
“你這道神魂想來會很有意思,本還想留你會兒,如今提前收走也未嘗不可,將來成丹,便再注入你的神魂,或許真能被本座窺得長生之秘!”
岸邊的人偶開始向陸清遠這邊聚攏而來,隨著斐盜泉的哨聲,先前看似隻有人形的動作僵硬的人偶的內置機括開始變動,或成刀刃木翼飛起,或成弓弩。
就如訓練有素般排兵布陣,能有這等遠程操持能耐,怪不得斐盜泉可以完全不親自置身於此。
假若每一具人偶都能調校成這等形態,那直接送上戰場都未嘗不可,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有斐盜泉這種能耐,若是他當年老實拜入墨山道潛心研究,恐怕如今都已成巨子。
隻可惜人各有誌。
陸清遠心中並未來得及歎息些什麼,滿天箭雨飛射而至,在他的眼中這些箭矢已變慢不少,但也並非可以肆意躲開。
他一邊在這小鎮樓頂瓦片上穿行,一邊還得在箭雨之中應對那些迎麵斬來的刀槍劍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