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市場裡的燈光一盞盞熄滅,隻剩下陳美清店門口那根老舊的日光燈管。
整治張橫父子的那點念頭,早已被更大的恐慌衝得煙消雲散。
琪琪闖了那麼大的禍,咬的是村長家的瘋狗,那可是張家的心頭肉。
張友鋼那種睚眥必報的性格,會放過一條土狗?絕無可能。
一想到琪琪可能被剝皮抽筋的下場,陳美清連呼吸都覺得費勁。
一個熟悉又疲憊的身影,提著個空桶,從市場的另一頭慢慢走來。
是徐一鳴。
他一個人。
陳美清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去,“一鳴!琪琪呢?琪琪哪兒去了?”
徐一鳴的腳步頓了頓,他側了側身,用眼神瞟了一下隔壁還沒收攤的店鋪,那裡老板娘正豎著耳朵往這邊瞧。
“送走了。”他壓低了聲音。
“送哪兒去了?!”陳美清還想再問。
徐一鳴卻猛地抬眼,陳美清看懂了,隔牆有耳。
徐一鳴不再理會她的追問,從口袋裡掏出四張皺巴巴的百元大鈔,塞進她手裡。
“小姑,今天賺了點錢。你先回去,去村口老王家斬半隻燒雞,再切點醬牛肉。我來收攤,今晚吃點好的。”
陳美清捏著那四百塊錢,心裡卻愈發冰涼。
賺了錢?賺什麼錢能這麼快?
他拿出手機,手指飛快地點了幾下。
陳美清的手機提示音清脆地響起。她低頭一看,屏幕上赫然是一條銀行到賬短信:【您的賬戶於收到轉賬3200.00元……】
三千二?
“拿著。彆省。”說完,徐一鳴自顧自地開始收拾起攤位上的水箱和雜物。
當徐一鳴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時,迎接他的不是飯菜的香氣,而是一室的死寂。
陳美清正坐在堂屋的木椅子上,兩手空空。
她沒有去買燒雞,也沒有去切牛肉,隻是那麼直愣愣地坐著,臉色在昏暗的燈光下,白得嚇人。
“小姑?怎麼了?”徐一鳴心裡咯噔一下。
“徐一鳴!”她猛地一拍桌子,“我真是白養你這麼多年了!”
這突如其來的憤怒,讓徐一鳴徹底懵了。
他下意識地放低姿態,湊上前去,“小姑,到底怎麼了?你跟我說啊。”
“說?好,我問你!”陳美清死死地盯著他,“你把琪琪弄到哪裡去了?!”
“我……我送到一個朋友家寄養幾天。”徐一鳴眼神有些閃躲。
“哪個朋友?”
“就是一個……釣魚認識的朋友,你不認識。”他支支吾吾,含糊其辭。
“嗬。”陳美清舉起自己的手機,屏幕正亮著,上麵是那條三千二的轉賬記錄。
“朋友?一個剛認識的釣友,能讓你把琪琪托付過去?徐一鳴,你是不是把它賣了?!”
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