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顏思思顯然沒聽出其中的複雜情緒,她興高采烈地第一個衝進了辣椒地。
徐一鳴和陳美清對視一眼,也隻能苦笑著跟上。
野山椒這東西,看著紅火熱鬨,真摘起來才知道其中的苦。
果實個頭小,藏在繁茂的枝葉間,得費勁地翻找,然後小心翼翼地掐斷蒂頭。
四個人,兩個年輕人,一個莊稼老手,一個養尊處優的老太太,在火辣的太陽底下忙活了足足半個多鐘頭,腰都快直不起來了,竹筐底部也才勉強鋪了薄薄的一層。
“這……這也太慢了。”顏思思第一個敗下陣來,“照這個速度,摘完這五畝地不得等到猴年馬月去?”
陳美清倒是經驗老道,她一邊飛快地勞作,一邊頭也不抬地回應:“這活兒就得磨性子,急不來。”
徐一鳴沒吭聲,這點勞動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正當幾人埋頭苦乾時,農場入口處傳來了阿大的聲音。
“老夫人,小姐,午飯備好了。”
顏思思立刻丟下手裡的活計,歡呼著跑了過去。
回到那棟奢華的彆墅,餐廳裡已經擺滿了琳琅滿目的菜肴。
一張巨大的紅木圓桌上,雞鴨魚肉,山珍海味,滿滿當當鋪了一桌。
白切雞,燒鵝,清蒸石斑,紅燜羊肉,各個香氣四溢……足足十個硬菜,外加一盆濃稠的老火靚湯,分量之大,擺盤之講究,簡直比尋常人家的年夜飯還要誇張。
梁若琳看著不近人情,待客之道卻大氣得令人咋舌。
“都彆站著了,坐吧。”梁若琳脫下外套,自然地在主位坐下,然後目光掃過徐一鳴,指了指自己身邊的空位,“小徐,你坐這兒。”
徐一鳴心裡咯噔。
完了。
鴻門宴!
這老太太從頭到尾就沒給過自己好臉色,這會兒突然這麼客氣,還讓他坐身邊,不是想在飯桌上灌死他,還能是什麼?
他可是標準的一杯倒,沾酒就暈,這要是被灌上幾杯,怕不是要當場出洋相。
然而,他剛一坐下,預想中的一切並未出現。
梁若琳竟是主動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
那雙曆經滄桑的眼睛裡,此刻竟滿是真切的感激和後怕。
“小徐啊,之前是我老太婆態度不好,你彆往心裡去。思思這孩子,是我唯一的命根子。那天要不是你,我……我真不敢想後果。這份恩情,我記在心裡。”
徐一鳴徹底懵了。
這畫風轉變得也太快了,他一肚子拒絕喝酒的托詞,瞬間憋了回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梁若琳端起麵前的湯碗,對著他舉了舉。
“我這把老骨頭,不沾酒。今天,就以這碗湯,代酒,鄭重地謝謝你。”
徐一鳴受寵若驚,連忙也端起湯碗。
一旁的顏思思見狀,立刻湊了過來:“一鳴哥,你要是覺得湯不過癮,我陪你喝呀!我酒量可好了!”
沒等徐一鳴回應,陳美清已經搶先一步:“我們一鳴可不喝酒!抽煙喝酒打牌,這些不良嗜好他一樣不沾,是個正經的好孩子!”
徐一鳴生怕這老太太不信,立刻挺直腰板:“黃天在上,我徐一鳴與賭毒不共戴天!”
顏思思滿是崇拜地望著他:“哇!一鳴哥,你太酷了!”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親昵地拉了拉陳美清的衣袖:“小姑,你跟我來一下,我有點女兒家的悄悄話跟你說。”
說完,也不管陳美清同不同意,就半拖半拽地把她拉出了餐廳。
餐廳裡瞬間隻剩下徐一鳴和梁若琳兩人。
氣氛一時有些微妙。
梁若琳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湯,放下湯碗,冷不丁地問了一句:“小徐,你覺得,人這一輩子,什麼事最重要?”
這問題太大了,徐一鳴愣了一下,試探著回答:“應該是……快樂吧?”
“快樂?”梁若琳重複了一遍,“你救了我孫女,按理說我該很快樂。但是,我現在很不開心。”
徐一鳴的心又提了起來。
果然,這老太太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