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的晨光在代碼流轉中漸漸淡去，數據牆上的藍紫色光澤滑落進風琛的瞳底。
他的手指微曲，拇指漫不經心地在冷硬桌麵上彈動，全息裝置投射出一行鮮明提示：回溯計劃·首輪公開測試開啟，受邀名單：風琛、慕容灃。
信息在空氣裡顫動。風琛落筆般的眉略略收緊，身形清瘦修長，衣角剪裁得體。
熟悉靜謐中，白晝光線映照在他輪廓分明的麵龐上，更烘托出他那不可逼視的端然。
他的外貌本已鋒銳，仿佛世間冷靜與優雅的範本，然而下顎的線條卻因某種難掩的警覺而微微繃直。
漫不經心的係統提示音劈開安靜，一組嶄新的體驗入口在主屏延展，虹彩流光如水般從鍵盤遊走。
風琛隨手勾起一角外套，旋身靠上椅背。此時一陣淩厲的電子節奏躍入耳畔，熟悉的步伐聲近了——
門被推開，慕容灃出現在主控台前。他身形比風琛更高些，頭發微卷，黑白相間的運動衛衣下藏著一股少年的倔強與張揚。
他的眼神銳利，步履帶著難以忽視的節奏感，手中夾著測試邀請函，嘴角一抹得意的上揚。
“風琛，”慕容灃將邀請函敲到桌上，聲音帶著一分不易覺察的招搖，“這次理想國的入口，隻有你我二人，這待遇，不一般。”
風琛側頭，不語，單手旋轉U盤，下頜微點，為這份默契的爭鋒畫下暗號。
他嘴角拉出一條淡到幾不可見的弧度，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掃過慕容灃的衣角，像在揣測這位同齡人的鋒芒會如何詮釋“理想”一詞。
幾秒後，二人各自戴上神經同步頭環，主控台上倒數計時的圓環逐步合攏。
電流嘶嘶滑過皮膚，意識驟然滑入那道嶄新的虛擬閾限。
虛擬空間內，一座無邊的理想之城徐徐展開。
天空倒映著極光碎片，街道如蜂巢般縱橫，風與光在群樓之間交錯。
城市的石板道空無一人，空氣中卻彌漫著未曾歸宿的熱烈期待。
每一寸景色都極儘人工智能之能事，毫無破綻，秩序井然又虛幻夢寐。
風琛與慕容灃並肩而行。兩人的身影被城市光帶拉出筆直的倒影，步伐一沉一揚，氣息交纏。
風琛袖口摩挲掌心的細密汗漬，眉梢帶著一分警惕。
他環顧四野，語氣裡藏著克製的疏離，“AI把理想疊加得如此完美，我倒覺得有些不真實。”
慕容灃輕抬下巴，嘴邊浮現一絲桀驁的笑。他張開雙臂，深呼吸後展開手勢，引發街頭的光紋跟隨舞動。
“不真實又如何？本就是要打破現實邊界。虛擬城邦，有無限潛能，每個人都可在其中任意塑造自我。
你難道不感到心動？”
風琛雙手揣進風衣口袋，腳步放慢，瞳孔深處悄然泛起思慮。
他聲音低緩，幾乎讓人覺察不到斷續的波動，“技術給人以翅膀，也削去了飛翔帶來的痛苦與恐懼……可連同痛苦一起湮滅，那麼留下的，會是什麼？”
慕容灃抿嘴而笑，側過身，將一縷有意無意的電流植入手指，再用手肘衝風琛胸前微微一推。
兩人肩膀相觸，電流在肌膚間跳動。風琛的身形一下僵住，麵上掠過難以自製的異色。
他耳尖因接觸而著上淡淡潮紅，身體微微一震，把觸感壓進三分薄涼裡。
“在理想國這種地方，難道你還用得著這麼謹慎？”
慕容灃斂去笑意，卻分明在試探風琛的界限。
風琛的呼吸亂了半拍，下意識將身軀向後縮，卻被慕容灃用力拉扯進光圈之中。
他手臂懸在半空，指關節用力收緊，努力想要擺脫，卻被這份直率與侵略性的觸碰徹底拎入一場無處遁形的尷尬。
衣料摩擦肌膚的細小聲音，和皮膚相貼的微熱，使風琛自以為堅不可摧的沉穩有了崩塌的縫隙。
那一刻，他的俊美因窘迫而愈發分明，唇角緊抿，豐神俊朗的臉上浮上一層淺淺的慚惱。
冷靜自矜的他向來不肯與人如此貼近，這片刻的肢體交纏仿佛拆開了厚重的外殼，他的五官微微繃緊，連睫毛都禁不住輕顫。
肩頸間的青筋浮現，嗓子緊繃，言語終究還是被拉厚了幾分，“你就不怕AI把這點小情緒都分析成數據，用著入它的後端模型？”
“那又如何？”慕容灃撣了撣身上的光塵，對這個曖昧碰觸毫不避讓，反倒有點故意為之的坦白和頑皮，“人類的小脆弱，小糾結，這不是最美的瑕疵嘛？
正是這些微妙，才讓AI永遠追不上的。”
風琛一時間無言，隻覺掌心攥出了細汗。極力想拉開距離，奈何立體光流裹住了二人的行進路線，無處可避。
他的牙關微合，表情沉著裡惹出幾分糾結。他太擅長自控，偏偏在這無端的肢體接觸中顯了懦弱。
他極力掩飾那種被人窺破弱點後的惱羞，側頭輕咳，衣袖下的五指死死握住，拒絕讓那份溫度攀爬到掌心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