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驟然亮起的數據流在碩大的主控區徘徊出一道微光,像是黑夜裡鋒利的一束閃電。
風琛站定操作台,衣角微動,望著那一行自解密碼,與顧星辰相對點頭,以短促動作切回至默認頻道。
層層密語悄然隱去,主控區重新歸於有序。
不到一刻鐘,實驗大樓內浸潤著救援與反製的餘波,身影穿梭,腳步回響未絕。
巡查員從走廊深處奔來,將一隻智能通告球遞給風琛。
細白光點在他的指節間乍然亮起,屏幕驟展,慕容灃的名字赫然居首,通話邀請滾動顯示:“全員速至圓頂報告廳——緊急合議‘人類意識永存’事宜。”
風琛蹙了蹙眉,沒有多問,手指一抬,敏捷切換頻道。
顧星辰已依約啟動醫療收尾,向隨行研究員交代清點統計,轉身同風琛並肩穿過層層通廊。
晨曦未至,樓體反射出一抹濕冷藍色,腳步音悠長,在這一刻顯得如刀劃冰麵。
報告廳中央,仿若未來劇場:極簡黑色座席呈半環,光幕高高籠住所有目光。
慕容灃早已靜坐於**台,身形筆挺,側臉藏在屏光之下,唇線凝重。
自他召集,各方技術精英無一遲到。楚清晏、沈亦辰、蘇若雪都已入座,不同氣場在場域裡明銳碰撞——每個人的衣著、坐姿、遲疑與專注,勾勒出彼此之間無形的張力與裂縫。
慕容灃掃過全場,神情未有一絲鬆懈,他抬指點開全息幕布,千層數據湧動,中央懸浮著四個恢弘字樣——“意識永存”。
“既然災劫方熄,我們得直麵更深層的追問。”
他聲音被光幕柔化,高低起伏堅定咄咄,“技術極限能否守住人性?
人類意識,如果真的被永遠移植——是否還是我們所熟悉的自己?”
話音剛落,全場陷入短暫凝滯。這不是一個新問題,卻因主控實驗的險情被推至生死交界。
風琛微抬下顎,一步跨出安靜地帶,在慕容灃的目光鎖定下,緩緩說道:“如果世界允許意識自由穿梭,把想象延展到極致,我們靠什麼定義自我?
靠肉體,還是靠記憶,還是靠感情?”
楚清晏按住膝蓋,褲縫筆挺,冷冽的側臉刻出分明線條。
他輕輕抿了下嘴,語速沉穩:“縱然技術日漸趨於無界,但當記憶可以複製,個體價值該如何界定?
獨一無二是信仰,而非算法能演算的概率。”他直視慕容灃,不作退讓。
沈亦辰纖瘦如影,坐姿卻堅毅。他展開對應的數據模擬流程,左手食指不自覺點敲桌麵:“但人類太容易衰老、遺忘、終結。
我們可用技術留住每一段珍貴片刻,若能用AI與仿生驅殼再現,這種‘永存’本身便是圓夢。”
蘇若雪掌心合攏,泯去唇角淡笑,留下一分無聲的鋒利。
她靜靜說道:“可一旦同一個靈魂擁有無數副本,真正的‘自我’豈不是稀釋?
人性由脆弱和終結決定,永恒是否反而破壞了本心?
我們是否應該為每一個數字生命立下底線?”
話鋒在空中交錯激蕩,如電火石光。慕容灃環視全場,指骨隱隱收緊。
他回以追問:“底線是誰來定?技術由誰製衡?
理想的烏托邦邊界,如何不滑向濫權的陷阱?”
一時間,激烈的對峙氣息浸滿弧形報告廳。數據牆上,不斷跳動著虛擬與現實的縫隙圖譜。
顧星辰右手搭在椅背,眉頭微蹙,低頭查看數據終端。
風琛身形修長,長發在微光中輪廓利落,他沒有急於追問,自袖口緩緩滑出一枚深藍色認證卡,輕輕置於圓桌中央。
他語調沉靜,音節間有著不可動搖的自信:“從來沒有絕對的界限。
真正的理想,是讓虛擬世界和現實需求彼此補全。
我們可以讓意識在代碼世界馳騁,在規則設定下自成樂園,也能根據現實道德,建立防護與歸屬感。”
他的目光如利刃掠過諸人,“永存不是目的,而是通向選擇的鑰匙。
每一個人都應該有選擇願意被複刻、被保存或被遺忘的權利。”
楚清晏緩緩睜大雙眼,抬手扶住下顎,聲音婉轉卻更堅決:“可技術必然產生倫理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