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頂閣的安全會議室拉著鉛灰色遮光簾,中央空調的嗡鳴裡混著咖啡機的蒸汽聲。
風琛的指節抵著太陽穴,終端屏幕亮在桌麵,首席架構師的私信還停在“期待麵談”的界麵。
昨夜慶功宴上沾的小龍蝦油漬在袖口洇成淺褐的星子,他正用濕紙巾擦拭,門把突然傳來三短一長的輕叩——是顧星辰的暗號。
“早。”顧星辰進來時領帶歪在鎖骨處,警徽彆針刮過門框發出細響。
他推了推泛著霧氣的眼鏡,公文包甩在會議桌上,金屬搭扣撞出悶響,“淩晨四點收到的線報,利維坦把你們列進了S+級目標。”
風琛的指尖頓在袖口。他記得三年前在舊書店,顧星辰也是這樣,西裝皺得像團被揉過的紙,卻從風衣內袋摸出半張帶血的監控截圖——那是金字塔集團第一次露出獠牙的證據。
此刻男人眼下青黑比那時更重,喉結動了動:“他們要的是風琛的技術,還是整個"代碼獵手"的算力?”
“都要。”顧星辰扯鬆領帶,從公文包抽出一疊加密文件,封皮印著國際刑警的暗紋,“利維坦不是普通情報機構,他們直接對接五個常任理事國的國安部門,有合法越境權。
上次能量逆轉事件,你們用超算模擬了七萬三千次擾動模型,這個數據量足夠定位到全球99%的量子計算機集群。”
他翻開文件,最上麵一張照片裡,某個北歐國家的地下數據中心被紅筆圈住,“七十二小時前,挪威極光基地的監控拍到三個亞洲麵孔的人,帶著你們"湮滅者"號的引擎參數複印件。”
夜闌辰的椅子吱呀一響。他昨晚整理完能量逆轉的技術文檔後隻睡了兩小時,眼下還沾著沒擦乾淨的藍黑色眼線——那是慕清歌直播時硬給他畫的應援妝。
此刻他傾身湊近照片,指節敲了敲挪威數據中心的通風管道示意圖:“他們怎麼確定是我們?”
“你留在超算日誌裡的分形簽名。”顧星辰的聲音沉下來,“那串37位的自相似代碼,全球隻有你們團隊用。
利維坦的分析報告說,風琛的技術已經突破了"人類可理解上限",必須......”他頓了頓,喉結滾動,“必須收歸可控範圍。”
會議室陷入沉默。窗外有直升機的轟鳴掠過,是雲頂閣的安保在巡邏。
淩霄的投影突然在會議桌中央顯現,他剛結束紐約分部的視頻會議,襯衫還彆著微型麥克風:“他們給了什麼條件?”
“邀請風琛加入利維坦技術顧問團,附帶終身豁免權、全球安全屋使用權,以及......”顧星辰的手指劃過文件最後一頁,“對"代碼獵手"現有項目的絕對主導權。”
風琛的後槽牙輕輕咬合。他想起三個月前在青藤巷的“石器時代”店,石磊遞給他MC68040芯片時說的話:“有些鎖,打開容易,再想關上就難了。”
此刻他抓起桌上的馬克筆,在白板上畫了個被鏈條纏住的齒輪——那是利維坦的標誌,“拒絕。”
“你知道他們的手段。”顧星辰的指尖抵著桌麵,指節泛白,“三年前在東京,有個拒絕邀請的密碼學家,他的女兒在上學路上......”
“停。”風琛的馬克筆在白板上戳出個洞。他站起身,衛衣下擺掃過椅子,帶起顧星辰文件上的一張便簽——是王淑芬兒子畫的小英雄塗鴉,“我拒絕的是"可控"。”
他轉身時,晨光從遮光簾縫隙漏進來,在鼻梁投下淡金的影,“團隊現在進入一級戒備:夜闌辰,七十二小時內切斷所有成員現實IP與虛擬賬號的直接關聯;淩霄,調用你在冰島的暗網服務器,給"蜂巢"做三重鏡像備份;蘇若雪,帶著疾風小隊去青藤巷,把石磊的"石器時代"店遷到地下三層的安全屋。”
夜闌辰的手指已經在終端上翻飛。他調出團隊成員的身份信息表,姓名、住址、親屬關係像數據流般在屏幕上滾動:“現實安全鎖需要去中心化加密,得用你上個月研究的量子糾纏哈希算法。”
“用星火節點。”風琛扯過轉椅坐下,終端鍵盤在指尖敲出密集的鼓點,“把石磊的古董芯片當私鑰,每個成員的生物特征做公鑰。”
他的瞳孔倒映著代碼流,喉結隨著呼吸起伏,“這樣就算利維坦拿到DNA樣本,沒有芯片也解不開。”
淩霄的投影突然多了份服務器列表,他推了推金絲眼鏡:“冰島的鏡像服務器兩小時內就緒,新加坡的備用節點已經激活。
需要我聯係以色列的"暗門"公司嗎?他們有軍用級的物理隔離方案。”
“不用。”風琛的手指停在“生成密鑰”鍵上,“物理隔離反而會暴露我們的弱點。”
他點擊確認,屏幕彈出綠色的“安全鎖部署中”提示,“利維坦要的是"可控",我們就給他們個"不可控"的假象。”
顧星辰合上公文包時,金屬搭扣的脆響驚得風琛抬了抬眼。
男人把警徽彆針重新彆正,鏡片後的目光沉得像深潭:“他們可能會從外圍突破。
王淑芬的兒子、石磊的老母親......”
“蘇若雪已經帶疾風小隊去青藤巷了。”風琛的拇指摩挲著終端邊緣,那裡還留著昨天按“引爆”鍵時的汗漬,“每個核心成員的親屬,都會在今天中午前搬進"蜂巢"的安全屋。”
他突然想起什麼,從衛衣口袋摸出個銀色U盤,推給顧星辰,“這是利維坦在東南亞的資金流向圖,用"現實安全鎖"加密的。
如果我們三天內沒聯係你......”
“彆亂說。”顧星辰抓起U盤塞進內袋,動作快得像要把那句話按進身體裡。
他走到門口又轉身,領帶終於被扯正,“今晚八點,我在舊書店等你。
如果利維坦的人出現......”他沒說完,門已經被夜闌辰關上了。
風琛重新坐下時,椅子發出熟悉的吱呀聲。終端屏幕上,“現實安全鎖”的部署進度跳到99%,最後一行代碼閃著幽藍的光。
夜闌辰的鍵盤聲突然變緩,他側頭看向風琛,眼線被揉成模糊的藍斑:“三年前在網吧,你說要"用代碼馴服星辰"。
現在星辰馴服了,麻煩倒來了。”
“那正好。”風琛的手指點下“完成”鍵,安全鎖的綠色光效在屏幕上綻開,像朵永不熄滅的電子花,“馴服麻煩,本來就是馴服星辰的一部分。”
終端突然震動,是蘇若雪發來的消息:“王淑芬的兒子抱著小英雄塗鴉,說要給安全屋畫壁畫。”
風琛笑了笑,剛要回複,夜闌辰的警報聲刺穿空氣——他們的現實IP地址在暗網上被標價,買家備注是“利維坦·亞洲區”。
風琛的指節抵著終端邊緣,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窗外的直升機轟鳴聲更近了,遮光簾的縫隙裡,雲頂閣的玻璃幕牆泛著冷硬的光,像頭蓄勢待發的金屬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