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愕然,想要上前阻攔,卻已然來不及:“欸,不是,這……這……你們,這些瘋子!”
顧無歡目露喜色,站起身,抓起郭以安的胳膊就開始把脈。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郭以安抬手按向胸口,指節泛白:“無歡,我……”話未說完,喉頭一陣翻湧,猛地俯身乾嘔,額角已沁出冷汗。
顧無歡見狀,忙取來紙筆,一邊扶著郭以安坐下,一邊疾書:“戌時三刻,飲湯後一刻鐘,舌尖發麻,蔓延至四肢,伴惡心嘔吐。”他指尖搭在郭以安腕上,又補寫道:“脈促,胸悶。”
不等寫完,郭以安忽然攥住他的衣袖,眼神發直,壓低了聲音:“我看不清了……她走了?”
顧無歡瞥了一眼,正貓著腰掀開門簾出去的林鳶:“嗯。”
郭以安心下一鬆,身子便晃了晃,倒下了。
顧無歡當即放下紙筆,取來備好的綠豆甘草湯,撬開他牙關灌下,又用銀針刺入人中、內關二穴,輕聲安撫:“麻意退了就好。”
針刺片刻,郭以安不再乾嘔,隻是仍蜷著身子,指尖還在微微發顫。顧無歡俯身拭去他額上冷汗,在紙上續道:“予綠豆甘草湯灌服,針刺後嘔吐止,視物模糊稍減,仍有肢麻。”
直至天色漆黑,顧無歡仍守在郭以安身側,每隔片刻便診一次脈,筆尖在紙上不停:“亥時五刻,脈漸穩,肢麻範圍縮至腕肘間;子時初,口唇麻意消,可輕聲言語……”
直至第二日,郭以安才能自行坐起,顧無歡將記錄紙疊好,又端來溫水:“今日需禁食辛辣,明日再服一劑調理湯藥便無礙了。”
郭以安坐直了身子,臉上的神情一掃之前的玩世不恭,望著眼前被風吹動的門簾。
顧無歡有些不解:“何至於此?”
郭以安麵色蒼白,氣若遊絲:“若不如此,如何能信。”
郭以安斜靠在床榻上,笑了笑,從懷裡取出那封和離信。顧無歡斜眼一瞧,那信的封口早就被打開了,原來,郭以安早已經看過那封信!看來是這信的內容改變了他的想法。前日還死乞白賴抓人家回來,現在卻故意放水,讓人逃跑,還生怕演戲演得不真,生生喝了一碗毒藥,真是不能理解。
郭以安將裡麵的信紙取出,輕輕打開,展給顧無歡看。
“和離書上字跡雖顯無力,但,這是兄長的字跡,我又怎麼會不認識呢?”郭以安冷冷一笑。
顧無歡緩緩掃過那封信:
蓋夫妻之緣,伉儷情深,恩義厚重。
論共枕之因,曾懷合巹之歡。
凡為夫婦,皆係前世三生結緣,方配今生。
夫妻相對,如鴛鴦雙飛,並膝花顏,兩德相諧,恩愛同心。
若七載相和,則情誼綿長;若七載生怨,則漸生仇隙。
結緣不合,恐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至如此。
既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宜會諸親,以求一彆,書此為證,各歸本道。
願娘子離後,重梳嬋鬢,美掃娥眉,展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庭前弄影,再覓琴瑟合韻之歡。
解怨釋結,莫再相憎,一彆兩寬,各生歡喜。
今獻七年衣糧,以表柔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