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一覺睡醒,天色已經來到黃昏時分。
他不再急於去關閉裂縫,他隻是一個人。
如果怪物全部集中在一起,他不介意出手滅掉。但分得太散,他真的管不過來。
之前他就鑽了牛角尖,總覺得這是他一個人的事。然而事實並非如此,而是全人類共同的事。
他一個人,加上龍國的7個SSS級天賦擁有者,他們頂在前麵。已經幫龍國爭取了太多時間,所有人都必須要學會去麵對。
夏天不是聖母,對龍國也沒有什麼割舍不下的感情,他是個孤兒。
他幫龍國,隻是報答官方有意無意間,對他小時候的幫助罷了。
……
果然,人隻有閒下來回想,才能看清事情的本質…夏天心中想著。
夏天走出彆墅。
隔壁小兩口一直沒有回來,但頭像是亮著的,夏天也不擔心他倆安危。
接下來去哪兒…先隨意走走看吧!
他漫無目的地走向大街上,街上一個人影都沒有。
街角的垃圾桶沒來得及清理,微風吹過,腐爛的氣息彌漫開來,像是要為這個世界定下最終的結局。
樹枝上,無人打掃的塑料袋,在風中噗噗作響,宛若絕望的哀嚎,亦如末日的悲歌。
街邊的店鋪都是大門緊閉,樓上的住戶連窗戶都不敢打開,遠遠望去,那一棟棟水泥澆築的建築,仿佛一個個倒豎的棺材。
夏天向前走了幾步,一陣大風襲來,掠過他的身體,卷起漫天塵埃。待到風過,地上的落葉與塵埃打著旋,訴說著此間的荒涼。
夏天停下腳步,感覺沒必要繼續走下去。
沒有了煙火氣的城市還是人間嗎?
不是,那是鬼域。
夏天回頭轉身,騰空而起,向著郊外飛去。
……
七月的郊外,熱浪裹著草木蒸騰的氣息漫過田埂,像一層半透明的薄紗,將遠處稀疏的林木與殘破的農舍籠在朦朧裡。
天空是被洗過似的淺藍,卻少了幾分盛夏應有的鮮活,連雲朵都稀薄得近乎透明,浮在高處,一動不動,仿佛連風都忘了該如何吹動它們。
夏天落下身來,踩著被曬得發燙的土路前行,鞋底碾過乾枯的狗尾草,發出細碎又乾燥的“沙沙”聲,這聲音在空曠的郊野裡格外清晰,成了天地間唯一的回應。
正走著,一陣極輕的聲響從不遠處的槐樹林後傳來,不是風穿過樹葉的“簌簌”,倒像是某種輕柔的布料被風輕輕提起,又緩緩落下的聲音。
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類似薰衣草的淡香,與郊外常見的青草味混在一起,格外特彆。
夏天腳步一頓,循著聲音繞過林間稀疏的枝椏,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忘了呼吸。
槐樹的枝椏間漏下斑駁的陽光,在地麵織出細碎的光斑,而光斑的中央,站著一個嬌小的身影。
她穿著一件象牙白的牧師法袍,衣料輕盈得像月光凝成的紗,隨著偶爾掠過的微風輕輕擺動,衣擺拂過地上的青草,沒有發出絲毫聲響,隻留下一道柔和的弧線。
法袍的領口與袖口繡著細密的銀線,那些銀線在陽光下並不刺眼,反而像把天上的星揉碎了,輕輕綴在衣料上,隨著她的動作,偶爾閃爍一下,如同夜空裡悄悄眨眼的星辰。
她正微微彎著腰,指尖小心翼翼地觸碰著石台旁一叢的映山紅,動作輕柔得仿佛怕碰碎了露珠。
陽光落在她的烏發上,發絲間泛著淡淡的棕栗色光澤,幾縷碎發垂在臉頰邊,被風輕輕拂起,像蝴蝶翅膀掠過花瓣。
察覺到腳步聲,她緩緩轉過身,笑容在唇邊漾開的那一刻,連周圍的空氣都仿佛暖了幾分。
她的眼睛很亮,像是盛著細碎的星光,眼底的溫柔像春日裡解凍的溪流,輕輕漫過人的視線,連她笑起來時淺淺的梨渦,都像是藏著兩枚小小的月亮。
夏天忽然覺得,這片荒蕪的郊外,因為這個笑容,突然有了幾分鮮活的溫度。
“你也來郊外走走嗎?”她的聲音很輕,像清晨沾著露珠的花瓣落在掌心,帶著幾分溫和的疑惑。
夏天這才回過神,注意到她的法袍下擺沾著一點淺淺的泥土,像是剛才蹲下身時不小心蹭到的,卻絲毫沒有破壞那份輕盈的美感,反倒添了幾分真實的人間煙火氣。
“嗯,城市裡太安靜了,有點悶。”
夏天說著,目光落在她法袍上的銀線星紋上,那些紋路似乎比陽光更柔和,像是自帶一層溫潤的光暈。
“這裡……至少還能聽見風的聲音。”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衣袍,指尖輕輕拂過袖口的銀線,唇角彎起:
“遊戲裡的職業,穿在現實裡,倒也不算太突兀。這裡沒有教堂,但我覺得,隻要有星光和青草的地方,就是能讓人安寧的地方。”
她說話時,指尖偶爾碰到法袍的衣料,那輕柔的觸感似乎透過空氣傳了過來。
夏天能想象,那衣料一定像新剝的蠶繭般柔軟,又帶著陽光曬過的暖意,是那種能讓人緊繃的神經慢慢鬆弛下來的質地。
風又吹過槐樹林,樹葉發出細碎的聲響,陽光在她法袍上流轉,銀線星紋與斑駁的光斑交織在一起,像一幅流動的星圖。
遠處的田埂上,一隻久未露麵的麻雀突然飛起,翅膀煽動的聲音打破了片刻的寂靜,卻又很快融入了風裡。
夏天望著眼前這個穿著法袍的牧師,忽然覺得,哪怕現實已經變了模樣,隻要還有這樣溫柔的人,還有這樣能看見星光的眼睛,荒蕪的郊外,也藏著不為人知的暖意。
“對了,我叫夏天,流金礫石的夏天,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