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隻覺得胳膊肘一酸,整個人重心不穩,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的蒲團裡,摔得哎呦直叫喚,半天爬不起來。
“你……你會妖法?!”
李老太嚇得臉上的褶子都抖開了,指著溫素直哆嗦。這受氣包平時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今兒個怎麼跟鬼上身似的?
溫素慢條斯理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屋子狼狽。
“媽,大嫂,咱們把話說明白。”
她晃了晃手裡的信封,聲音清脆有力:
“這錢,是裴雲錚拿命換的,既然他沒了,這裴家也就沒我留戀的地兒了。這三年,我伺候你們吃喝拉撒,裴雲錚寄回來的津貼也都在你們兜裡,我不跟你們算舊賬,就當是喂了狗。”
“但從今天起,這寡,我不守了。這家,我也分定了。”
王桂芬捂著發麻的手臂,疼得冷汗直流,卻還在嘴硬:“你敢走!出了這個門,你連個落腳地兒都沒有!我看你餓死在街頭!”
“不勞費心。”
溫素冷笑一聲,走到牆角,拎起原主早就收拾好卻沒敢帶走的小包袱。
裡麵隻有幾件舊衣裳,還有原主外公留給她的一套銀針和一張老宅的地契。
“我有手有腳,還有一手治病救人的本事。我要回桃花村,回我外公家的老宅子去!那是我的根,比你們這吃人的大院強一萬倍!”
說完,她把那五百塊撫恤金揣進貼身口袋,裹緊了身上的舊棉襖,頭也不回地跨出了門檻。
“攔住她!快攔住她!那可是五百塊錢啊!”李老太在後麵嘶吼。
溫素腳步一頓,回頭,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根長長的銀針,在燭火下閃著寒光。
她眼神冰冷地掃過兩人:“誰敢攔我,我就紮誰的死穴。我是大夫,我知道紮哪兒死不了人,但能讓你們癱瘓一輩子。”
李老太和王桂芬被那眼神嚇得一激靈,愣是沒敢動彈。
“吱呀——”
溫素一把拉開了那扇厚重的紅木大門。
外頭風雪正緊,大雜院裡的街坊鄰居們聽見動靜,早就探頭探腦地圍在了門口,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看熱鬨。
見溫素背著包袱出來,大家夥兒眼神各異。
“喲,老三媳婦,這大雪天的,背著包袱去哪兒啊?”
“聽見裡頭喊打喊殺的,是不是婆媳吵架了?”
溫素停下腳步,沒急著走。
她站在台階上,目光掃過這一圈平時沒少看她笑話、卻也沒少受她恩惠的鄰居們。
她清了清嗓子,聲音脆生生的,透著股子剛烈勁兒,順著風傳遍了整個院子:
“各位大爺大媽,叔叔嬸子,既然大家夥兒都在,今兒個就勞煩各位給我溫素做個見證!”
“我丈夫裴雲錚為國犧牲了,屍骨未寒。可我這婆婆和大嫂,不但要把他拿命換來的撫恤金吞了,還逼著我改嫁給王屠戶家的傻兒子換彩禮!”
此話一出,人群頓時炸了鍋。
“啥?給傻子當媳婦?這也太缺德了吧!”
“老裴家這事兒做得不地道啊!”
屋裡頭的李老太聽見這話,氣得想衝出來罵,可一想到溫素手裡那根針,又縮了回去,隻能在屋裡乾嚎:“死丫頭胡說八道!你壞我名聲!”
溫素沒理會屋裡的叫罵,挺直了腰杆,接著說道:
“我溫素雖然沒爹沒娘,但也不是任人揉搓的麵團!這裴家,我是待不下去了。今兒個我就回我外公家桃花村去!”
她眼神變得銳利,聲音拔高了幾度:
“我把話撂這兒,這門我是走出來的,不是被趕出來的!以後裴家要是去到處敗壞我名聲,或者是遭了什麼報應想賴上我,大家夥兒可得給我評評理,我跟這家人——恩斷義絕!”
然後,她轉過身,迎著漫天風雪,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腳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作響。
雖然前路茫茫,但溫素摸了摸懷裡的銀針和錢,心裡卻是前所未有的踏實。
去桃花村,起老宅,懸壺濟世。
這一世,她要活得堂堂正正,肆意張揚!
至於裴雲錚……
溫素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裴雲錚,錢我拿走了,給你燒點紙。咱們兩清,下輩子投個好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