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眉鳥事件和夜戲邀約過去四天了。
陳明翻開劇本,上麵的字卻看不進眼裡。
他索性把本子合上,扔到一邊,在客廳裡走來走去,木地板隨著他的步子發出輕響。
李建國的電話從一天一通變成兩天一通,口氣也越來越放鬆,從叮囑他警惕,到讓他注意安全,最後乾脆聊起了家常。
一切看起來十分正常。
可陳明知道,事情不對頭。
這種感覺他太熟悉了。
就像導演喊了準備,場記打完板,全場卻陷入死寂。
你知道鏡頭正對著你,收音杆懸在頭頂,但什麼都沒發生。
這種等待,比聽見槍響還難熬。
這股不安,在下午三點,被門鈴聲猛地刺穿。
“叮咚——”
陳明從沙發上站起來,心沉了一下。
客廳裡,兩個輪班的便衣反應比他快。
一個湊到貓眼前往外看,另一個已經把手按在腰後,貼著牆。
“快遞。”貓眼前的警察回頭,做了個口型。
一個同城快遞,寄件人信息是空的,地址欄上打印著“陳明先生親啟”。
負責安保的便衣警察比陳明還緊張,用專業設備對著那個半大的紙箱掃了半天。
確認安全後,才把箱子交到陳明手裡,嘴唇動了動,沒出聲。
陳明讀懂了那個口型:“挺住。”
他清楚這不會是什麼快遞。
是那個瘋子又寄東西來了。
他沒有馬上拆開,而是先給自己倒了杯熱水。
溫熱的杯壁貼在手心,他才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僵的。
上次是鳥,這次會是什麼?
他腦子裡閃過一些屠宰場的畫麵,掛著的豬頭,剝皮的兔子。
他拿起美工刀,劃開膠帶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裡格外刺耳。
他沒有直接掀開,而是慢慢地,一折一折地打開紙箱蓋。
他強迫自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血肉模糊的殘肢,或者彆的什麼東西。
但沒有聞到預想中的腥氣。
箱子裡沒有信,也沒有那些惡心的玩意兒。
隻有一層黑色的絨布,蓋著裡麵的東西。
陳明盯著那層絨布,停了幾秒,然後伸手捏住一角,一把掀開。
絨布下麵,是一個黑色的麵具。
麵具的造型十分詭異,左半邊是誇張的哭臉,眼角掛著凝固的淚痕。
右半邊卻是咧到耳根的笑臉,透著一股子純粹的惡意。
看到麵具的一刻,一段被他刻意遺忘的記憶碎片猛然擊中了他。
昏暗的地下室,廉價油彩的刺鼻氣味,還有導演不耐煩的吼聲。
“再瘋一點,你演的是個變態,不是麵癱。”
他認得這個麵具。
太認得了。
那是他大學剛畢業時,為了五百塊錢的片酬,接拍的一部低成本網絡懸疑劇《罪與罰之心鬼》。
那塑料麵具戴著硌臉,皮筋勒得後腦勺疼。
他對著臟鏡子,一遍遍念著那些讓他腳趾都蜷起來的台詞。
“我,就是你們罪惡的化身,代號,小醜。”
在那部爛劇裡,他演一個叫“小醜”的雙重人格連環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