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開完工作推進會,霍純鋼招呼文仟尺午飯,說:“孔嫻熟有請。”
約好了李正昆有事要談,孔嫻熟有請,貌似青梅的召喚,這感覺沒人能懂,文仟尺撇下了李正昆,徒步跟上師傅的腳步走進溪水溝,請吃飯應該是有話要說,說什麼?
文仟尺想聽師傅指點一二,霍純鋼甩開膀子走大步,就這陽光般盎然的情緒難道不正是孔嫻熟心情的伸延?
走就是了,孔嫻熟將向他示好已然成了定局。
燕子洞整理得很乾淨,孔嫻熟做得一手好菜,笑盈盈迎接了文仟尺,以前沒注意,現在才發覺孔嫻熟的笑宛如十裡桃花,風姿飄然,韻味蕩漾。
孔嫻熟招呼文仟尺吃菜,吃肉。
仟尺卻之不恭,隻好悉聽尊便,山裡的野菜吃下一碗,山裡的肉食吃了三碗,文仟尺一直在笑,笑等主題,肢體交流,表情交流儘在不言中。
孔嫻熟的主題是請文仟尺喝酒,等他吃飽了肉,酒來了,霍純鋼拎著酒罐子倒酒,連倒三碗,文仟尺連乾三碗,美婦孔嫻熟陪了三碗。
都說佛爭一炷香,人活一口氣,孔嫻熟請文仟尺喝酒這口氣算是平了,那樁事翻篇了,誰都沒提青梅,或是蕭山曾經的過往。
做人做事,文仟尺所表現的膽識與謀劃遠遠超出了他的實際年齡,黃魁戎那個糟老頭看中的人物確實存在過人之處。
午後,溪水溝傳來偏三輪摩托車的噪音,霍純鋼和文仟尺正說著林場的事,李正昆騎著偏三輪“轟轟隆隆”一路找來,仟尺起身告辭,笑臉相送的孔嫻熟突然轉過身去,酒多了,情緒失控。
——今天是陶青梅的百日祭。
仟尺不講究,孔嫻熟很講究。
霍純鋼送走了文仟尺,回到燕子洞,孔嫻熟在喝酒,自斟自飲,視霍麻子以無人,霍純鋼內心裡的慚愧直線飆升,說到底是他害死了青梅,孔嫻熟沒必要飲酒自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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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三輪駛出溪水溝搖搖晃晃上了山路,粗糙的山路其實就是防火隔離帶,隔離帶不好走偏三輪上氣不接下氣的大油門驚天動地,下車推車時而有之。
劃區域封山,文仟尺把這件事交給了李正昆具體實施,李正昆哪敢擅自決斷,於是請文仟尺實地勘察,有點多此一舉,文仟尺建議田邵華在林場場部做了一個沙盤,在沙盤上投機取巧省去多少勞累李正昆不會不知道。
走一走,李正昆有李正昆的道理,彎梁山林場的某些角落以地名呈現,比如毫不起眼的黃泥地其實是原始森林,是一片山峰林立的窮山惡嶺,名不符實,哪有什麼黃泥巴。
對名不符實的黃泥地,李正昆有想法,黃泥地偏小峰的山腰生長著百十棵老樹,李正昆要文仟尺猜一猜老樹的品種。
文仟尺沒吱聲,李正昆開口說:“金絲楠木,好東西啊!現在不是說:發展才是硬道理。”
“你要作死!”
“這形勢不作才會死,風傳林業廳可能圈點彎梁山,早做準備沒什麼不好。”
文仟尺拿起水壺喝水,李正昆進一步言語:“由我聯係蔡賀棟;由我操作這件事。”蔡賀棟,蕭山的姐夫,文仟尺抹了把臉,笑了。
這次封山,山高樹大坑深的黃泥地不在規劃之中,與其接壤的紅石岩掐住了黃泥地的過往,李正昆是想把紅石岩劃出規劃。
偏三輪一路翻山越嶺,走走停停,沿防火隔離帶行駛,兩人聊天聊起了蔡明德跟何敏好上了,月老錯點鴛鴦譜,李正昆說蔡明德憑什麼?
文仟尺說蔡明德做得一手好菜。
李正昆笑了,“我也做得一手好菜。”
“你不是蔡明德,我在想倘若蔡明德是不擇手段的人渣,那麼你和我又能算個什麼?”
“看我們乾什麼?我們是燈下黑。”
“我看隻有黃魁戎那種人會用燈光把自己照亮。”
言語間,偏三輪跑到了紅石岩,文仟尺下了偏三輪舉著望遠鏡考察黃泥地,要把黃泥地變成燈下黑,黑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