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進去,看向榻上側臥之人。
衣衫鬆散,隻用一條薄衾懸懸地搭著肚,兩條白生生的腿袒在外麵,寬大的褲腿褪到膝彎。
陸銘章坐於榻沿,提起被角給她蓋好:“這是還惱著?”
他知道她沒睡去,她的睡眠很淺,有一點動靜就會驚醒。
戴纓閉著眼不說話,接著耳邊拂來一股溫熱的氣息。
“他們說你中午未用飯,肚子不餓?”
戴纓“唔”了一聲。
陸銘章笑道:“這個‘唔’字是餓還是不餓?”
說著便隔著衣衫撫上她的小腹,戴纓怕癢,忍不住笑出聲,躲開了,然後坐起身。
“我若說還惱,大人待怎樣?”戴纓問道。
“從前可是說過,你若惱了,得告訴我怎樣才能將你哄好?”陸銘章說道。
戴纓乜斜著眼,微微抬起下巴:“妾身說過了,隻是大人不記得。”
陸銘章想了想,站起身,拂了拂衣袖,雙手環於身前,就要揖拜,戴纓唬得從床上跳起,連鞋也來不及穿,近到他跟前。
“受不起,受不起……”
陸銘章笑道:“當真不受?”
戴纓連連擺手:“不受,不受……”
“可還惱?”陸銘章又問。
戴纓撲哧笑出聲:“不惱了。”
“我叫人進來伺候你起身。”陸銘章說著朝外吩咐了一聲,把她牽到榻邊坐下。
歸雁帶人進來,手腳麻利地替戴纓理好衣衫,再引她於妝台前,給她綰了一個簡單利落的發髻。
陸銘章走到她的身後,往她烏亮的發間簪上一物。
戴纓透過鏡子看去,雲發間多了一支簪子,那簪子通體瑩白如雪,在烏黑的發間像一朵待開的茉莉花,將周圍的發絲都盈上馨香。
她抬手輕輕撫過,這簪子……
陸銘章的聲音自頭頂傳來:“物歸原主,你戴著它,好看。”
說罷,見鏡中人展露笑顏,籲出一口氣,總算是笑了。
戴纓見陸銘章朝外吩咐備車,疑惑道:“大人還要出門?”
“帶你出去走一趟。”
戴纓指了指自己:“妾身也隨同?”
陸銘章頷首道:“自是帶你一起。”
兩人出了府門,上了馬車,走了一程,馬車停下。
下人們搬來踩凳,陸銘章下了馬車,戴纓隨後在丫鬟的攙扶中下了車,抬頭去看。
福興樓。
一進樓子,店夥計和掌櫃的迎了上來,知道這位大人上二樓,趕緊在前殷勤引路。
行動間發現,陸相公身側還跟了一女子,店夥計眼珠子活泛,把頭偏著,借著餘光去看,發現那女子身形有些眼熟,心下更加好奇,把頭再偏一偏,看清了。
怔在那裡,不能動彈。
掌櫃的在他胳膊上一擰,店夥計回過神,隻是等他回過神時,掌櫃的已將人引至樓上。
待掌櫃的下樓,幾步上前,不由分說地一腳剜在他屁股上。
“你發什麼愣!”
店夥計揉著屁股,訥訥道:“掌櫃的看見沒有,隨在那位大人身邊的女子?”
掌櫃的似有所感,歎一聲:“那會兒我就說,這位戴小娘子了不得,以後得當菩薩供起來。”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店夥計問道。
“你還看不出來?”
店夥計像是明白,卻又覺著太過匪夷所思:“小的分明記著,那日戴小娘子想見那位大人一麵都不易,在樓下候了好久。”
當時他收了她的銀錢上樓遞話,為著這事,挨了掌櫃的一通好罵。
正在店夥計思索間,掌櫃的開口道:“結果呢,你不僅把話帶到,那戴小娘子還真就上去了,事後,你我皆無事,這是普通人能有的待遇?可明白了?”
店夥計了然,原來那會兒就不同了。
戴纓隨陸銘章上到二樓,坐於二樓的平台處。
“大人怎麼想著把我帶到這裡來?”戴纓笑道。
“你中午沒用飯,就想著帶你到這樓裡坐一坐,給你解悶,再填填肚子。”
兩人閒適地說著話,沒一會兒,飯菜擺上桌。
戴纓不止一次在福興樓用餐,這家酒樓並不大,同京都正街的幾大酒樓的生意不能比。
她吃遍整個京都酒樓,唯有此處的飯食最為精細衛生,且合她的胃口。
陸銘章替她斟了小半盞清酒,見她側著身,不知在看什麼,遂順著她的視線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