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章同元載年少結識,幾年過去,各自都變了些,元載還好,變得最多的是陸銘章。
但無論怎麼變,互待對方的真心還在。
彆看元載說話不中聽,頭一日兩人相見,他試探陸銘章,願不願效忠他皇兄,還說什麼,他若效忠他皇兄,就殺了他。
其實這話也就說說,彆說陸銘章不信,連他自己也不信。
再就是陸銘章遇襲,元載問元昊為何不直接殺了陸銘章,這話也有探元昊態度的意思,元昊真有殺陸銘章的動向,那麼他一定不會坐視不管。
“難得見你笑一笑。”元載盤腿懶懶地坐於地麵,“說罷,找我什麼事?”
陸銘章同坐於地麵,兩人就這麼席地而坐,隨性且閒適。
“三日後我要去大衍北境。”陸銘章說道。
元載並沒有露出太驚訝的表情,而是淡淡地笑了笑:“開始了……”
“是,開始了。”
“他是一刻也停不得啊。”元載說,“他的野心……”
說到這裡,元載頓了頓,轉口道:“這並不是一個好時候。”
陸銘章雙手往身後一撐,身子微微後仰,眯起眼,說道:“但對我們來說,卻是好時候。”
不論是羅扶還是大衍,眼下都不是開戰的好時機,陸銘章從前任大衍樞密,而元載從前領軍,他二人皆深知這一點。
如今兩國實力旗鼓相當,都不能徹底將對方壓製。
元昊這個帝王自然也清楚,可清楚歸清楚,抵不住他的野心,羅扶遲早要同大衍開戰,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
如今大衍做“死”了陸銘章,隻會讓他們更加肆無忌憚。
再加上陸銘章的出現,起了一定的催化作用,元昊按捺不住,想要把前幾次戰敗的恥辱一並抹去。
而大衍呢,雖說贏了羅扶,無人比陸銘章更清楚,大衍最致命的弱點,不能久戰,軍力太單薄,後續力量接不上。
當下兩國停戰,休養生息方是上策,這也是為何兩國決定締結姻盟,都想把這份和平維持得再久一點。
然而,小皇帝利用接引之機,對陸銘章起了殺心,向羅扶傳訊,羅扶本是不敢動接親使團,畢竟其中還有一品大員,若是殺了,擔心再引戰事。
但他們自己人都想讓自己人死,那羅扶可就一點顧慮沒有了。
隻是小皇帝沒料想,元昊給了陸銘章活路,形勢悄然發生改變,大衍朝廷仍不自知。
小皇帝親手毀掉了陸銘章的信念,曾經所有的堅持隨之崩塌,若在那一次事故中死了,倒也還好,肉身隨著精神一起覆滅。
誰知沒死成,既然肉身沒死,那麼精神世界就要重塑,而這新世界的核心……隻有一人……
“我來找你,是有事求你。”陸銘章說道。
元載一下來了興致:“難得,也有你開口的時候,平日生怕欠我似的,金口難開,說,什麼事?”
“此戰,情況難料,變數太多,縱使已有成算,我也不敢完全保證,此一去若是失利,又或是結果不滿意,我很可能回不來。”
元載聽後,臉上收起笑意,陸銘章選擇北境三關,一定不隻為著撬開大衍的北門,必然還有其他用意。
他沒問,知道問了陸銘章也不會告訴他,正在思索間,陸銘章再次開口:“我走之後,替我看護一家鋪子”
元載挑了挑眉,問道:“是看護鋪子,還是看護鋪子裡的人?”
說罷,往陸銘章的麵上望了一眼,見他回看著自己,眼中沒有半點玩笑和輕鬆。
“好,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去,你走的時候人什麼樣,回來的時候人還是什麼樣。”元載說道,“這樣可行?”
陸銘章點了點頭,又道:“還有,莫讓內子知道你的身份,她若問起你有關於我的事,你隻說,派我出門外辦,多得不便相告,她這人脾氣一向乖,你這樣說,她也就不會問了。”
元載擺了擺手:“我哪兒有時間去你那小食鋪,找幾個人暗中護著,真有事,他們自會向我報知,我再出麵也不遲。”
“好。”陸銘章應道,“再沒什麼了。”
元載蹙了蹙眉:“你就沒什麼同我說的?”
陸銘章把元載上上下下看一眼,笑了一聲:“若我還有命回,大醉一場罷。”
兩人朗笑出聲,仿佛又回到少年。
……
傍晚時分,太陽西落,夜市還未出來前,戴纓等人將鋪子收拾乾淨,退出店外,陳左移動木板,閉了店門。
這一天的食材又提前用完。
“娘子,明兒我和阿左哥要不要把食材多買些,總在這個時候就沒了,叫客人白跑一趟。”歸雁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