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緹醒來時,腦袋像是灌了鉛,沉重得抬不起來,四肢百骸都酸軟無力,被身旁的老婆子鉗著手臂。
在她對麵,司淼的手臂正被一個身材粗壯的男人緊緊箍住,整個人軟綿綿地靠在陌生男人的肩膀上。
遇上人販子了?
司緹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她不動聲色地觀察四周,車窗外的天色已經蒙蒙發亮,列車廣播適時響起,提醒旅客前方即將到達管城站。
管城……
四通八達的交通樞紐,魚龍混雜,正是這些人販子脫身的最佳地點。
火車緩緩停穩,人流開始湧動。
車廂連接處又走過來兩名神色警惕的壯碩男人,一左一右,和原先那兩人配合,半提半架地將渾身無力的司緹和司淼裹挾在中間,朝著車門方向挪去。
就在被推搡著踏下火車台階的時候,司緹眯著眼瞥見旁邊上車等候區裡,那一堆穿著整齊軍裝的男人。
司緹榨乾了身體裡最後一絲力氣,趁著下車人流的擁擠和那片刻的混亂,猛地用肩膀撞開右側的鉗製,踉蹌著撲向那群軍人所在的方向。
“砰!”
她結結實實地撞進了一個堅硬的胸膛。
一股清冽的柏木香氣湧入鼻腔,緩解了一絲她腦中的暈眩。
她扒住對方的軍裝,用儘最後氣力從喉嚨裡擠出模糊不清的兩個字:“救…救我……”
聶赫安緊皺著眉,嫌惡地將這個投懷送抱的女人推開。
旁邊的同僚們見狀,立刻擠眉弄眼地哄笑起來。
“喲嗬!可以啊聶大少,這剛下火車就有美人兒往懷裡鑽。”
聶赫安嗤笑一聲,撣了撣被司緹抓出褶皺的衣襟,語氣帶著慣有的痞氣和不屑:
“去你丫的!給你你要不要?”
就是這片刻的耽擱,那個老婆子已經追了上來,死死攥住司緹的手臂,對著聶赫安幾人連連鞠躬。
“對不住!對不住幾位軍爺,我家閨女腦子不太好,衝撞了各位!我這就帶她走,這就走!”
她說著,給旁邊跟上來的同夥使眼色。
兩個壯漢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死死架住幾乎脫力的司緹,粗暴地拖著她迅速後退,融入湧動的人潮。
被拖離的那一刻,司緹積蓄起最後的力量抬起頭,那雙怨恨的眸子死死地瞪了男人一眼。
那一眼,讓見慣風浪的聶赫安心頭莫名一跳。
他這才看清了女人的容貌,蒼白脆弱,卻美得驚心動魄。
等他下意識回過神,那抹身影早已被人潮吞沒,消失得無影無蹤。
……
司緹被人販子迅速轉移到了火車站附近一個廢棄的舊倉庫裡。
這裡是他們的一個臨時據點,銅牆鐵壁,連一扇窗戶都沒有,唯一的大門被鎖住。
或許正是仗著此地隱秘牢固,人販子並未捆綁這些被迷藥弄得渾身無力的女孩子們。
倉庫裡除了司緹和司淼,還有七八個年紀相仿的姑娘,此刻大多已清醒過來,意識到處境後,壓抑的啜泣在空曠的倉庫裡低低回蕩。
“怎麼辦呀?我們會不會被賣到山溝溝裡去?嗚嗚嗚……”
司淼嚇得小臉慘白,緊緊抓著司緹的衣袖,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司緹被她哭得心煩意亂。
她掙開司淼的手,冷著臉在倉庫裡踱步,最終停留在那扇厚重的鐵門前。
目光落在門鎖上,她唇角勾起冷意。
她抬手,從容地從自己烏黑濃密的長發間,取下一枚最普通不過的黑色一字發夾。
纖細的手指捏著發夾,在鎖眼裡靈活地撥弄著。
不過十幾秒的功夫。
“哢噠——”
鐵鎖,應聲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