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安這人,從來不開玩笑。
他說打地鋪,那就是真的連個床腳都不讓沾。
沈鬱盯著地上那件攤開的軍大衣,又看了看那張雖然硬但好歹離地三尺的床,眼角抽了抽。
“顧團長,您玩真的?”
她指著那塊水泥地,震驚道:“現在優待俘虜還得給口熱乎飯吃呢,我好歹是你打了報告馬上要領證的媳婦,你就讓我睡這兒?”
“不想睡就站著,軍姿站一宿,明兒腿更直。”
“……”
顧淮安靠在桌邊,拇指劃著那盒火柴,漫不經心地睨著她。
“隻要那張紅紙沒拿到手,咱倆就是單純的同誌關係。”
他把火柴盒往桌上一扔,下巴點了點地麵,“讓你睡這屋已經是違反紀律,還想爬老子床?”
沈鬱被氣笑了。
剛才在食堂懟人的時候護短護得跟什麼似的,一關起門來,立馬翻臉不認人。
“行,您覺悟高。”
沈鬱也不跟他廢話,踢掉鞋子,合衣往那一鋪軍大衣上一躺一裹,蠶蛹似的縮在角落裡。
“反正半夜要是冷了,我可不管什麼規矩,準往你被窩裡鑽。你要是敢踹我,我就喊流氓。”
“你喊唄。”
顧淮安不吃這套,“到時候我就讓軍醫給你開兩斤黃連湯,專治嘴硬。”
他伸手拉了燈繩,屋裡暗了下來。
“沈鬱。”
男人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聽著有點沉。
“乾嘛?”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顧淮安靠在床頭,夾著根沒點的煙,在空中虛虛畫了個圈。
“軍婚不是過家家,章子一蓋,這輩子想離可就難了。破壞軍婚犯法,這道理不用我教你。”
沈鬱覺得莫名其妙,“我也沒想離啊。”
這才哪到哪。
靠山剛到手,她腦子進水了才想離婚。
顧淮安哼一聲:“我是乾什麼的你也清楚,腦袋彆褲腰帶上,今兒個全須全尾,明兒個可能就剩個盒子回來。”
他默了默,語氣更冷了幾分:
“以後老子要是死了,你就得守寡。要是命大沒死,缺胳膊少腿那是常事,你就得端屎端尿伺候一輩子。”
“到時候彆哭天抹淚地說我坑了你。”
沈鬱裹緊了大衣,她知道顧淮安這話不是嚇唬人。
原書裡這男人確實沒得善終。
可那是原書的命。
現在她來了,這命就得改改。
顧淮安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動靜,以為這小娘皮被嚇住了。
剛要冷笑一聲讓她怕了就趁早滾蛋,地鋪上那團黑影動了動。
沈鬱撐起半個身子,反問他:“誒,你聽說過一句話沒?”
“什麼?”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猴子滿山走。我要是圖安穩,我就嫁給供銷社那個賣醬油的了。”
顧淮安問:“那你圖什麼?”
“圖你長得俊呀!”
她又笑:“伺候英雄,我樂意。”
“你殘了,我就伺候你。你成了盒子,我就把你捧回家供著,逢年過節給你上最好的香。真要有那天,我認。”
顧淮安沒說話,過了許久才嗤笑出聲:“嘴倒是甜,睡覺。”
沈鬱重新躺回去,心裡卻沒放下。
話趕話說到這兒了,她眼珠子轉了轉,趁機試探:
“哎,顧淮安,我問你個事兒唄。”
“放。”
“你們最近……有沒有那種要去南邊的任務?或者是去邊境之類的?”
如果能提前預警,哪怕隻是給他提個醒,或許就能避開那個雷區。
床板吱呀一聲,男人翻了個身,語氣嚴厲起來:“問這個做什麼?軍事機密,少打聽,把嘴閉嚴實了。”
“我這不是怕你說的話應驗嗎?”
沈鬱趕緊找補:“你要是真要去,我就提前給你備好雲南白藥,再給你縫兩個加厚的護膝。”
顧淮安斂眉:“想得倒是遠,那些事不用你操心,趕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