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瑩緩了口氣，身體微微後靠，語氣也比剛才緩和了些許，試探道：“雨微，撇開其他不談，你覺得……楚潯這個人，到底怎麼樣？”
聞言，黎雨微心中苦水不由得泛了上來，麵對曾經這位如姐姐般帶著她成長起來的良師，黎雨微的傾訴欲也被吊了起來。
“楚潯？”黎雨微幾乎是脫口而出，“他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渣男……虛偽、陰險、狼心狗肺……無論對他多好，掏心掏肺，付出所有，最終換來的都隻會是毫不留情的背叛……他根本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不，他比白眼狼更可惡，他的心裡隻有算計和利用，根本沒有半分真情實意，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
黎雨微的話語如同開了閘的洪水，帶著前世積攢的恨意，洶湧而出。
雖然因為不能明言重生，許多具體的細節無法言說，但那咬牙切齒的控訴傳達了她對楚潯的極端負麵評價。
白瑩被黎雨微這突如其來的激烈反應弄得一怔。
楚潯……真有這麼壞嗎？
她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楚潯上午在辦公室裡那副為黎雨微隱忍謀劃的模樣，再對比此刻黎雨微口中這個十惡不赦的形象，巨大的反差讓她心頭疑竇叢生。
難不成……自己真的被楚潯那小子精湛的演技給騙了？他之前那番“深情隱忍”的說辭，都是編造出來博取同情、掩蓋其真實麵目的？
白瑩壓下心中的驚疑，身體微微前傾，語氣放得更緩，再次試探道：“雨微，老師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好奇打聽你們的私事。隻是……你說楚潯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能不能說得具體一點呢？如果他真的品行不端，或者做了什麼逾越底線的事情，老師或許可以幫你。”
聞言，黎雨微一愣，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滔滔不絕的控訴戛然而止。
具體的事？
她張了張嘴，那些最慘痛、最刻骨銘心的畫麵在腦海中瘋狂閃爍——摻入“弑神毒液”的藥劑、心臟被冰冷長槍貫穿的劇痛、生命力飛速流逝的絕望……
這些都是足夠具體的事……
可是……這些“具體”的事情，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上，根本還沒有發生！
在所有人眼中，包括白瑩老師眼裡，楚潯到目前為止，除了天賦差點、實力弱點，似乎……並沒有做出什麼真正實質性傷害她的事情。
如果她現在說出“楚潯未來會毒殺我然後一槍捅死我”這種話，白老師會怎麼想？
恐怕隻會覺得她是因為感情受挫或者練功出了岔子，導致精神錯亂、胡言亂語吧？
“……他、他……”黎雨微的嘴唇嚅動了幾下，“那家夥就是不懷好意……居心叵測……我、我能感覺到！”
看著黎雨微那副支支吾吾，根本舉不出任何具體實例的模樣，白瑩心中剛剛升起的對楚潯的那點懷疑，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為“楚潯感到的不平”的情緒。
合著鬨了半天，楚潯那小子根本就沒做什麼實質性的錯事？全是黎雨微憑借所謂的“感覺”在給人定罪？
白瑩幾乎能在腦海裡完美還原“真相”了：楚潯為了照顧女友那過分強烈的自尊心，一直隱藏實力默默付出，結果呢？黎雨微非但沒有察覺，反而因為某些莫名其妙的“感覺”，就單方麵地給楚潯扣上了“渣男”、“背叛者”的帽子，甚至可能因此開始疏遠楚潯，轉而和那個叫什麼沈念的青梅竹馬舉止親密……
這算什麼？典型的“我覺你有罪，你便有罪”？
楚潯那小子，怕不是比竇娥還冤！他之前說什麼“怕打擊黎雨微自信”，現在看來，他更該怕的是黎雨微這毫無根據的臆想和定罪吧！
白瑩心中五味雜陳，看向黎雨微的目光裡，不禁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甚至有點同情那個被她“誤會”至深的楚潯了。
不過，黎雨微並沒有察覺到異樣。
她對自己的記憶有著絕對的自信，也對白瑩老師找她談話的“核心目的”堅信不疑——不就是想讓她和楚潯劃清界限，專心武道嗎？
見白瑩沉默不語，似乎心中依然沒有狠下心來下決斷的樣子，便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繞彎子。
“白老師，您不用再試探了。”黎雨微挺直了背脊，臉上恢複了清冷與決然，“您放心，我已經徹底醒悟了。楚潯和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以前是我太天真，太執著，浪費了太多時間和感情。從今往後，我會和他徹底劃清界限，不會再讓他影響到我分毫。我會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武道修煉上，絕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說完這番話，黎雨微心中暗自思索，其實，或許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劃清界限”了。
等到明天，楚潯能否在那隻凶殘的【妖影獸】爪下活下來都是個未知數。
白老師的這些擔憂，很快就不再是問題了。
自己這番恩斷義絕的表態，總該能讓老師安心了吧？
黎雨微抬起眼，期待看到白瑩臉上露出如釋重負或欣慰的表情。
然而，映入她眼簾的，卻是白瑩麵沉如水的臉龐。
那精致的厭世臉上仿佛凝結了一層寒霜，比黎雨微自己施展的霜寒之氣還要冷上幾分。
辦公室內的空氣仿佛都因這低溫而凝滯。
白瑩修長的手指關節在硬木桌麵上不輕不重地敲擊了兩下，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黎雨微。”
白瑩連名帶姓地稱呼，接著道：“我覺得，在你如此激烈地評判他人，甚至用上‘渣男’、‘白眼狼’這類字眼的時候，最好能拿出相應的事實依據。空口無憑的指責，尤其是針對與你關係親近的人，在我聽來，更像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惡意詆毀。”
黎雨微瞳孔微縮，“白老師，我……”
白瑩抬手，用一個乾脆的手勢打斷了她，“還有，你的私生活，你和誰交往，和誰親近，原則上我管不了，也不想多管。那是你的自由。”
她話鋒陡然一轉，甚至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但是，我想明確地告訴你，如果你因為自己些毫無根據的情緒和臆測，影響到了我所重點關注的學生的心態和狀態——比如，楚潯，那麼，我不介意根據校規校紀，對可能存在的誹謗、乾擾他人修行等行為，實施相應的調查與懲罰。南城一中的校風，不容許被無端的惡意中傷所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