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潯看著北門之外那片在日光下更顯破敗的城區,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這地方……黎雨微該不會等會兒還要走到一座孤墳前,指著來一句“我到家了”之類的爛俗梗吧?
或許是看出了楚潯臉上那毫不掩飾的疑惑,黎雨微放下筷子,用紙巾擦了擦嘴角,目光投向那片熟悉的殘破街景,聲音平淡地解釋道:“現在肯定是不在這裡住了。”
她頓了頓,“不過,這裡是我小時候長大的地方……”
聞言,楚潯看了看黎雨微認真的側臉,又想起王姨那熟稔的態度,心下了然。
能與這般市井小店的老板如此熟絡,若非長期光顧,很難有此情分。黎雨微或許幼年時,確是在這片如今已然凋敝的老城區生活過。
“走吧,”黎雨微站起身,將風衣的扣子係好,恢複了那清冷的姿態,“陪我轉轉。”
她轉身,又對著麵館裡忙碌的身影提高聲音道:“走了,王姨。”
“哎,慢走啊小黎,下次再來!”王姨熱情的回應從店內傳出。
楚潯默不作聲地跟上黎雨微的腳步,兩人前一後,邁入了那片寂靜得過分的北門老城區。
踏入鏽跡斑斑的北門,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個被時光遺忘的維度。
楚潯默不作聲地跟在黎雨微身後,保持著兩步左右的距離。
兩人一前一後,行走在狹窄的巷道裡。
兩側是層層疊疊、擁擠不堪的舊式樓房,牆皮大塊剝落,露出裡麵暗沉的磚石,巷子窄得超乎想象,最窄處甚至不足半米,僅容一人勉強通過。
楚潯的精神高度集中,體內氣血暗自流轉,感知向四周蔓延。
他既要防備走在前方的黎雨微會不會突然暴起發難,也要警惕係統預警中可能隨時出現的“異魔”。
不過,他擔心的事情並未發生。
黎雨微似乎真的隻是單純帶路,步伐穩定,沒有絲毫動手的跡象。
她帶著楚潯在這片迷宮般的老城區裡穿行,左拐右繞,穿過一個又一個幾乎一模一樣、壓抑逼仄的小巷。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視野豁然開朗。
他們已然穿過了那片密集的居民區,來到了一處半山坡。
坡上,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墓園。
不過,墓園顯然已太久無人打理,雜草瘋長,幾乎淹沒了大部分低矮的墓碑。
許多石碑東倒西歪,字跡被風雨侵蝕得模糊難辨。
幾條被人勉強踩出的小徑,蜿蜒通向深處。
黎雨微的腳步沒有停頓,徑直沿著一條小徑向上。
她最終在一棵柳樹下站定,背對著楚潯,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說完,她獨自走向柳樹不遠處並排而立的兩座墓碑。
那兩座墓碑相較於周圍的,顯得略微平整乾淨一些,似乎有人偶爾會來清理。
楚潯依言停在柳樹下,目光落在黎雨微的背影上。
隻見她走到墓碑前,靜立了片刻,清除墓碑周圍雜草後,然後緩緩蹲下身,伸出手,極其輕柔地拂去墓碑上的落葉和浮塵。而後,又從隨身的儲物空間中,取出了幾樣簡單的祭品,小心翼翼地擺放在墓前。
她靜靜地蹲在那裡,低著頭,纖細的手指撫過冰涼的碑石,似有追憶。
楚潯遠遠看著,心中了然。
怪不得今天的黎雨微,身上少了幾分平日的銳利和冰冷,多了一種沉靜的肅穆感,原來是來祭奠親人。
黎雨微就那樣蹲在墓前,嘴唇微動,似乎在低聲訴說著什麼。
距離太遠,楚潯聽不清具體內容,隻能看到她時而蹙眉,時而抿唇,仿佛在與墓碑下的至親進行一場漫長而私密的對話。
她嘀嘀咕咕地說了很久,楚潯隱隱約約聽到黎雨微好像提到了自己的名字,想來應該是一些責怪的話了。
楚潯沒有上前打擾,隻是耐心地站在原地,靜靜等待著。
過了許久,黎雨微似乎終於說完了。
她深吸一口氣,再次用手仔細地擦拭了一下墓碑,然後緩緩站起身,朝著楚潯走來,而後自顧自地道:“我十歲那年,父母就戰死在了獸潮之中,今天是他們的忌日。”
她頓了頓,補充道,“讓你久等了。”
楚潯點了點頭,神色平靜。
父母雙亡,這也算是標準的主角模板了,隻是這份沉重,並非外人所能輕易體會。
同時,楚潯心中暗自慶幸自己跟過來了。
他之前確實閃過一個念頭,如果當時直接拒絕黎雨微的邀請,所謂的“老城區之約”自然取消,他和黎雨微都不用來這片明顯的險地,豈不是從源頭上避免了風險?
但看眼前這情形,即便他楚潯拒絕了邀約,黎雨微隻怕也會一個人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趕來這片荒蕪的老城區。
若真如此,她極有可能會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孤身麵對那係統預警中未知的“異魔”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