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問題問出來之後,走在塔拉斯身後的柳芭卻最先笑出了聲。
“那輛車拆掉了後排的座椅並且加長的座椅滑動導軌”塔拉斯一本正經的回答了白芑的問題,“我平時開的是一輛烏尼莫克,但是魯斯蘭說那輛車太招搖了。”
“確實太招搖了”
白芑說完前半句之後突然換上了母語,“我能問問柳芭小姐是從哪裡學會的漢語嗎?”
“和我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是個華人”
柳芭同樣用漢語答道,“我和她學會的,以後說不定你有機會見到她。”
“真是讓人期待的見麵,如果方便的話,能順便介紹一下和你住在同一具身體裡的另外兩位朋友嗎?”
白芑說著已經停下了腳步,此時,他手裡這盤兩百米皮尺已經放出去67米了。
這是個格外關鍵的距離,但在此之前,謹慎起見,也是好奇心作祟,他不介意先對這個漂亮又危險的姑娘多一些必要的了解。
“你對她們好奇?”
柳芭跟著停下腳步問道,“或者說對人格分裂感……”
“隻是出於最基本的禮儀和尊重”
工作這些年,社會大學和人精似的姑父以及難纏的客戶早就教會了白芑這個死直男該怎樣說話。
正因如此,不等柳芭開口他便補充道,“看得出來你們三個一定是非常好的朋友,否則不會擠在一具身體裡的。
所以出於尊重,我覺得即便她們現在沒時間出來打個招呼,至少也該提前有些了解。”
“我第一次聽到對我們三個這樣的評價”
柳芭那雙藍綠異色的眼睛似乎都變亮了許多,“我是柳芭,是最小的妹妹,總的來說,我充滿了好奇心和求知欲。
所以我占用了這具身體絕大多數的時間用來學習各種我感興趣的東西。”
稍作停頓,她繼續介紹道,“柳芭奇卡姐姐是負責保護我的,她的脾氣不太好,她也是最少出現的,一般都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才會跳出來。”
再次停頓了一下,柳芭最後說道,“柳波芙是我們三個裡麵最大的姐姐,她隻在我和柳芭奇卡闖禍之後才會出來收拾爛攤子。
還有,她是個潔癖,尤其不喜歡彆人觸碰她的手。一旦出現這種情況,柳芭奇卡就會跳出來拔槍的。”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柳芭還撩起她的白大褂,展示了一下固定在腋下的槍套和裡麵的手槍,“她的槍和柳波芙姐姐的手套一樣,不允許除了我們之外的任何人觸碰。”
“以後如果有幸遇到她們我會注意的”
後背暗暗冒汗的白芑轉身看了眼遠處老老實實捏著皮尺頭兒的魯斯蘭,隨後將手裡的皮尺交給了旁邊看熱鬨的塔拉斯幫忙拿著,雙手一起用力將手裡的長槍戳進了泥土之中。
“你在做什麼?”塔拉斯似乎有著無窮多的問題。
“驗證猜測”
白芑橫向移動了幾步,再次將手裡的長槍用力戳進泥土裡,同時嘴上介紹道,“通過剛剛的井蓋,我懷疑這裡是SS7導彈的發射場。
按照蘇聯標準,SS7的發射場是由三個直徑8.3米,深度45.6米的導彈發射井組成的。
這三個導彈發射筒排列成一條直線,彼此相距65米。”
這話說完,隨著白芑又一次將長槍戳進泥土裡,泥土之下也發出了咚的一聲悶響,“應該就是這裡了,這是我們找到的第二個發射井,同時也證明了我的猜測。”
“這有什麼用?”柳芭好奇的問道。
“一座完整的發射場裡不止有發射井,還應該有完備的地下設施,包括了燃料庫和指揮所,也包括人員的防核掩體工事。”
白芑說著接過了塔拉斯手裡的手提皮尺,繼續一邊往前一邊說道,“剛剛我說過,這些東西都有固定的建造標準的。
就以這座SS7導彈發射場來說,指揮所一般位於和三條發射井連線大約85度至90度角的西側或者西南側大概300米遠的位置。
而燃料庫一般位於中間那口井和指揮所相對另一側大概150米左右。當然,具體要看當地的風向。”
“這和風向有什麼關係?”柳芭追問道。
“SS7導彈用的是有劇毒的偏二甲肼液體燃料”
白芑頗有耐心的解釋道,“所以燃料庫必須在下風口,而且為了保證指揮所的安全,必須在發射井的另一側。
莫斯科成年刮西風和西南風,所以指揮所必須在上風口,而燃料庫一定會在下風口。
至於人員的核掩體工事,通常會在指揮所後麵距離發射井更遠的位置來確保有生力量的存活以便實施手動發射。”
“這也是ГОСТ2663391規定的標準?”柳芭好奇心並沒有得到滿足。
“那不重要”
白芑擺擺手糊弄過去,除了那個標準編號是他借用的,剛剛他說的那些可都是實話,“總之,我們隻要找到三座發射井,就能按照建造標準,準確的定位到燃料庫和指揮所以及防核掩體工事的具體位置。”
“你是說,魯斯蘭要找的那些破爛兒在那裡麵?”塔拉斯顯然跟上了白芑的思路。
“我隻管找到這些防空掩體,但是裡麵有什麼,我說了可不算。”
白芑說著指了指周圍的地形,“而且這裡堆滿了不知道哪來的建築垃圾,所以就算我能找到準確位置,至少也需要挖開這些垃圾,才能知道裡麵到底有沒有想找的東西。”
這三言兩語間,白芑已經停下了腳步,此時手提皮尺已經放出去了130米。
這一次甚至都不用他用長槍戳地麵,他們三人便已經看到了荒草中那堆建築垃圾裡裸露出的一角導彈發射井蓋。
“姐夫!把我的車開過來!”
白芑扯著嗓子招呼了一聲,隨後取下腰間掛著的一個小號手鑽,將套筒懟在皮尺中間他自己焊上去的那顆螺絲帽上按下了開關。
隨著電鑽開始轉動,這百多米長的皮尺也被快速收了回來。
“奧列格,這兩隻鬆鼠是做什麼的?它們是你的寵物嗎?”柳芭好奇的問道。
“檢測氧氣含量和有毒氣體的”
白芑隨口丟出了他昨天晚上就提前想好,原本準備用來糊弄魯斯蘭的借口,“地下防空洞裡如果有水就可能有沼氣,就算沒有沼氣也可能缺氧,這些小鬆鼠遠比空氣檢測儀更加靠譜和靈敏。”
“看來我們真的找對了幫手,你確實足夠專業。”柳芭恍然大悟般的說道,這也是白芑今天收獲的第二次認同。
“也謝謝你的誇獎,我真的遠遠算不上專業。”白芑客客氣氣的回應道。
他可不會因為對方長的好看嘴上就沒把門兒的,來俄羅斯的這幾年,他跟他姑父學會的最重要的幾個本事裡,除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第二個就是謹言慎行。
就在塔拉斯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魯斯蘭已經將白芑的越野車開了過來。
見狀,他都不等對方把車子熄火,便掀開後備箱翻出個量角器和水平儀,爬上了越野車頂的行李架認真測算了一番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