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芑重新關死修車溝底部那扇鐵門,爬出頭頂鐵皮櫃子的同時,他也通過外麵放哨的荷蘭豬注意到,那位老警察已經腳步匆匆的走進了倉庫。
不慌不忙的再次隔著衣袖把那根彎折的釘子轉回原來的角度,白芑將小鉗子揣進兜裡,拿上一個他的破卡車用得上的燈組,隨後關了櫃門,開始舉著亮燈的手機尋找著維修他的車子能用上的橡膠墊。
“索妮婭,你在裡麵嗎?”那名老警察高聲問道,“奧列格先生呢?”
“索妮婭太太和您的妻子回房間了”
白芑立刻回應道,“我自己在修我的車子,但是我找不到我想找到的零件。”
“我來幫你,還有,這隻大老鼠是你的寵物嗎?它跑出來了。”外麵的警察稍作停頓又說道,“我抓到它了,這個蠢東西怎麼不知道跑?”
“您都說了,它是個蠢東西,而且是個寵物。”白芑語氣隨和且帶著笑意回應道。
他在姑父家的公司裡好歹摸爬滾打了幾年,這人情世故好歹是學會了幾分。
就比如現在,無論從開始的報警還是剛剛關於寵物那一句調侃。
他都能清楚的感知到,這位老警察其實是在消解他險些被無辜槍殺的憤怒情緒並且拉近關係。
對於在鬼門關下轉了一圈的白芑來說,發現一座隱秘的地下設施帶來的興奮和可能的財富,多少衝淡了一些剛剛來自死亡的恐懼。
所以他同樣不打算和這位警察把關係搞的太僵,自然這態度也就隨和了許多。
“很抱歉讓你受到了驚嚇,忘了自我介紹,我是鎮子上的警察,米哈伊爾·葉戈羅夫。”
老警察將荷蘭豬還給白芑的同時順便做了自我介紹,“你在找什麼零件?索妮婭忙不開的時候,我也經常來這裡自己動手,所以對這裡還算熟悉。”
“一個減震橡膠墊,我叫奧列格,隻是來莫斯科留學的,所以我沒有姓氏。”
白芑說著,將對方遞來的荷蘭豬也揣進了兜裡,隨後示意跟著他走到車尾,用手機照著一個開裂的橡膠墊說道,“我以為是減震出了問題,但實際上是這個橡膠墊老化了。
還有,我正準備給我的駕駛室換一盞閱讀燈,剛剛正好看到有合適的,所以我拿了一個。”
“等下我會幫你把閱讀燈換上的,至於這個橡膠墊,這是嘎斯66方艙車的老毛病了。”
米哈伊爾經驗老道的做出了判斷,帶著放下燈組的白芑一邊往裡走去尋找橡膠墊一邊語氣隨意的問出了他的疑惑,“你是留學生?怎麼會來這種地方?而且還開這種過時的破車?”
“我今年才畢業”
白芑同樣語氣隨意的解釋道,“我喜歡露營和釣魚,尤其喜歡駕駛這種老車露營和釣魚。
大概一周前我來過這裡一次,但是很遺憾當時我趕上了暴雨,根本沒有在那座水庫裡有任何的收獲。”
“露營和釣魚確實都需要好天氣”
老警察米哈伊爾說著,已經帶著白芑走到一個大號鐵皮電氣櫃麵前,拉開櫃門一陣翻找之後,取出一個一個拳頭大的橡膠墊遞給了白芑,“用這個吧,你來的不是時候,如果是平時,索妮婭會建議你升起整個方艙,然後切開一條卡車泥地胎墊在方艙和底盤之間所有的接觸點上。
那樣雖然麻煩一些,但是能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小問題。”
“能說說她家這是什麼情況嗎?”白芑故作好奇的壓低了聲音。
“你不知道?”米哈伊爾古怪的看了白芑一眼。
“我該知道嗎?”白芑茫然的反問道。
“我以為你是索妮婭的同學或者...嗯...朋友呢。”米哈伊爾含糊不清的說道,他的語氣裡的狐疑反而更多了一些。
“捷爾任斯基同誌作證,我真的不認識索妮婭,我真的隻是剛剛路過的時候異響太嚴重了。”
白芑連忙解釋道,“我來這個小鎮隻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修理廠,我擔心我的卡車方艙掉下來,然後恰巧...”
“好了好了,年輕人,不用解釋,我可沒懷疑你什麼。”
米哈伊爾哈哈大笑著擺擺手,“事情還沒有嚴重到需要用捷爾任斯基同誌發誓的地步,坦白說,我都很久沒有聽到有人提起過他了。”
“所以能小小的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嗎?”
白芑跟著對方走回卡車邊上問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索妮婭是個好姑娘”
米哈伊爾一邊熟練的操縱著千斤頂一邊歎息道,“可惜亞曆山大是個混蛋”。
“這座維修廠看起來像是已經經營很久了”白芑適當的表達著自己的疑惑,“如果是個混蛋可...”
“你說的沒錯”
米哈伊爾歎息道,“這座維修廠是大壩退休的電氣工程師馬克西姆先生經營的,這裡最早叫做馬克西姆農機租賃維修技術服務站。”
稍作停頓,米哈伊爾繼續說道,“那個老家夥是索妮婭的外祖父,他是鎮子上出了名的好人。”
“他...”
“大概6年前他就失蹤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包括他的學徒亞曆山大。”
“難道是他殺...”
“不不不,亞曆山大雖然是壞小子,但是還沒有那麼壞。
我們懷疑是馬克西姆去河邊釣魚的時候摔進了河裡,然後遇到了水壩泄洪才失蹤的。”
米哈伊爾連忙解釋道,“而且亞曆山大當時才剛剛20歲,還是個需要每天都回對麵那個鎮子的家裡的乖孩子。”
米哈伊爾歎息道,“索妮婭當時也才剛剛讀大學,是亞曆山大繼續經營這裡供應了索妮婭的整個大學支出。
就像所有人預料的一樣,索妮婭在前年大學畢業之後就從莫斯科回到了這個鄉下小鎮,和亞曆山大結婚成為了夫妻,然後一起經營這裡。”
“可...”
“鬼知道亞曆山大現在怎麼變成了這個鬼樣子”
米哈伊爾歎息道,“在他們結婚之後不久,亞曆山大就開始酗酒,賭博。
去年還偷偷和對岸鎮子上一個經營超市的女人搞到了一起。”
“那個混蛋準備賣掉這座屬於索妮婭的修理廠,然後和索妮婭離婚。”
就在這個時候,老警察米哈伊爾的妻子也走了進來,“我總算問出原因了。”
“因為什麼?”
白芑和老警察米哈伊爾那異口同聲的模樣,簡直像極了村頭熱衷於八卦的大小寡婦。
“因為索妮婭一直沒能懷孕”
米哈伊爾的太太憤怒又無力的歎息道,“但是對岸經營超市的那個女人已經懷上了亞曆山大的孩子。”
“這個混蛋!”米哈伊爾咒罵道,“他準備把這座維修廠賣給誰?”
“誰會來我們這種鄉下地方買一座維修廠?”
米哈伊爾的太太歎息道,“而且他還欠了不少賭債,就算賣的掉恐怕在還清賭債之後也剩不下多少了,更何況這座修理廠根本就不屬於他。”
“索妮婭真的打算離婚了?”米哈伊爾追問道。
“她確實已經做出決定了”
他的太太說道,“好了,先不說這些。
奧列格,我們已經準備好了晚餐當做補償,請和我們一起去吃點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
剛剛一直沒有再說話的白芑立刻應了下來,他此時隻在琢磨一件事,要不要趁機買下這裡。
這確實是個難得的機會,恐怕也是唯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