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一下,秦氏老嫗一下子跪在地上,“不知是哪吒大人下凡,恕老嫗眼拙,未能識得真神。”
“大娘,您這是......我那是什麼哪吒呀!您快起來!我隻是吃出這包子熟悉的麵味兒,早年我就吃過您蒸的饅頭。”玉竹趕忙起身扶起老嫗。
“啊?你是......”秦氏一臉的茫然。
“我也是從齊魯之地逃荒而來,自幼無父無母,懂事時就跟著師父在老君山上一處小觀習武。”
“公子也是齊魯人氏?敢問怎麼稱呼?老嫗眼拙未曾認出,為何要......”秦氏欲言又止。
玉竹淡淡一笑,“我不知我的姓氏,師父姓林,我便也姓了林,師父給我取名玉竹。十年前師父突然消失,那時我才不滿十歲,山上糧食吃完,就隻能下山乞討。頭上這兩個攥子,還有這倆個饅頭都是當年為了多藏兩個饅頭,假裝的。”玉竹嘿嘿一笑,
“當年歲數尚小,就去了府衙,卻守門差役轟了出來。幸虧遇到了您,給了我六個饅頭,還叮囑我彆一頓吃完。又怕被歹人搶了去,就想了這麼個轍。”
秦氏萬沒想到,原來這俊俏小夥男扮女裝的起源還和自己有關,“後來,我便跟著人群四處找尋我師父。大人去哪我就跟去哪,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走到哪算哪。一路上逃難的好心人見我還是個孩子,都給口粥喝,剩下這四個饅頭我藏了十年.....”
秦氏將信將疑,她已記不起十年前曾經幫過這麼一個孩子,更何況現在這孩子已經長成了個健壯的少年。
“再後來我被樊家誤認為女孩,撿了回去陪樊大小姐練劍,成了個劍婢,為了生存,我就副樣子,一天天的陪她長大。”玉竹苦笑。
“樊府從沒懷疑過嗎?”
“每天衣服穿的密不透風,從小在府上裝聾作啞的,眼見為實,他們或許早就相信了自己的眼睛。”
“孩子,你還要這樣裝下去?”
林玉竹眼神裡透出少有的深邃,“嗯,我還要找到我師父。”
秦氏為這個苦命的孩子歎了口氣,“孩子,放心,老嫗幫你守著這個秘密。要是憋得慌就來大娘這說說話,大娘的兒子也不在身邊,咱們娘倆也能說說話。”
林玉竹吃著包子,點了點頭。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扔下了一些碎銀,“大娘,當年要不是你的兩個饅頭,也許我就餓死在路上,現在我在樊府隱姓埋名做神捕的劍婢,倒也過得衣食無憂,這包銀子您收下,盤個店鋪,您兒子又不在身邊,我幫他儘孝。”
“這...這使不得,雖然艱苦,但老嫗還能勉強活下去,沒理由要公子的銀兩。”
“您收下便是,日後討饒也方便些。”
秦氏推脫不過,千恩萬謝。
林玉竹急於回大理寺,他心裡也藏著蹊蹺,起身向秦氏告辭。
‘房遺愛的那柄劍,自己明明已經扔進了附近的河裡,又是怎麼到了一隻眼的手裡?今天打出三支毒針的人又是誰?和那個一隻眼又是什麼關係?’林玉竹心裡隱隱有種不安,感覺房遺愛遺失的這柄劍可能隻是開始,後麵或許有個說不清龐大陰謀。
黃昏下的長安城,
平康坊那片區域燈燭照常高高掛起,穿著玲瓏綢緞輕紗纏腰名門貴族依舊是尋得醉生夢死。而平常百姓的街道已是宵禁的冷清,仿佛是專為了那群燈紅酒綠之徒,眾生閉戶。
通往大理寺的橋頭,幾棵垂柳殘陽下,烏鴉哀叫掠過......
林玉竹停下腳步,枯木劍持在右手,冷眼瞟著那幾棵樹......
又是烏鴉報喪的聲音:“倒是有幾分本事!這麼快,我的噬骨毒針就解了?看來是服用了那個臭老道的定魂丹吧!”樹上一個隱秘的聲音傳來,顯然是做了偽音。
玉竹心中一顫,‘什麼?這人知道我師父!’不禁的發了聲,“什麼人?你認識我師父?!”
樹上片刻無聲,“你......你果然是個男的?”
林玉竹嘴角一撇:“有什麼奇怪,你不也是個女人!出來吧,彆躲躲藏藏的。”
又是片刻沉默:“你...你怎麼知道?”
剛剛隻是猜測,這下林玉竹倒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除了山下賣豆腐的王寡婦,我還沒聽還沒有聽過哪個男人叫我師傅臭老道的,姑娘!該不會是我師父欺負過姑娘吧!所以讓姑娘這麼恨他!你告訴我那老頭在哪!我幫你討回公道!”
“呸呸呸,你問問那臭老道敢欺負我嗎?”垂柳微動,一道倩影從樹上飛下,身形嬌小,背後插著個長笛形狀竹管兒,臉上帶著個地攤兒上買的俏皮小貓麵具。這姑娘輕功了得,落地輕盈,腳下也像隻無聲的小貓。
林玉竹暗想,‘了不得的輕功!怪不得之前藏在樹上我和樊落花聽不到聲。
林玉竹劍插後背,拱手問道:“敢問姑娘,可知我師父去向?”
“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不是姑娘,我印象裡也沒得罪過姑娘呀!姑娘為何一次次為難於我?”
“沒得罪?!哼,你看看這個!”女孩從懷裡掏出一個紅色卷軸扔了過去,
林玉竹側身單手接過,展開一看,竟連自己也大吃了一驚,‘什麼?一紙婚書!’
【男方:林玉竹,老君山林誌東之徒孫,女方:孫月娥,江川蠱門孫洪武之女,雙方長輩經水敬先生做媒,立誓雙方小輩成年後成就因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山盟海誓,立約為證。】
“不...不是...這...這...我不知道呀!”林玉竹一下懵了,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趕緊解釋,“小娥,姑娘是吧,那糟老頭也從沒跟我提過,這水敬先生又是誰呀!”
“你還裝傻是吧!誰讓你叫我小娥的,叫我孫月娥!”女孩有些生氣,這一生氣,更像隻貓,高傲,渾身還炸著毛,奶凶奶凶的。“你還冤枉了?我這麼不明不白的就要嫁給你,我找誰說理去!”
“等等,你咋知道我是林玉竹的?我...我不是。”林玉竹見這姑娘不好惹,緊忙扯謊。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騙嘛!我親耳聽到那個穿官衣的女的叫你玉竹,還有你和那老太太在屋裡談話,我在屋頂都聽到了。齊魯老君山,師父姓林,你也姓林,你還想唬我!”
林玉竹一愣,‘原來這姑娘一直偷偷跟著自己,自己受傷並沒察覺。她不應該掩護同黨撤離嘛?’
“還...還有個問題,你和那一隻眼不是一夥的嘛!那把劍怎麼會在他手上!”
孫月娥眨著眼睛想了想,“哪個一隻眼?市集那個?我和他們才不是一夥的,就那幾個臭魚爛蝦給我提鞋都不配!我哪知道他手上那把劍哪來的,很值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