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忠偉接過那張傳真紙,手指捏得紙張邊緣有些發緊。
他低頭看了一眼,又抬頭看了一眼江遠。
那張布滿風霜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波瀾。
黃勳站在一旁,目光在劉忠偉和江遠之間轉了一圈,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老劉,好事啊。”
劉忠偉深吸一口氣,胸膛起伏了一下,將那份文件小心翼翼地對折,放進口袋。
他轉過身,對著辦公室裡所有的人,聲音陡然拔高。
“全體都有!放下手裡的活,到會議室開會!立刻!馬上!”
命令砸下來,沒人敢耽擱。
辦公室裡一陣桌椅挪動的聲音,隊員們魚貫而出,走向隔壁的會議室。
幾個老隊員互相遞著眼色,心裡都猜到了七八分。
黃勳沒有走,他笑著對劉忠偉說。
“我就不參加你們的內部會議了,我在這兒等你們的大功臣,順便把剩下的手續辦完。”
劉忠偉用力點了點頭,臉上是壓不住的笑意。
“行!黃所,今天這事,我老劉記一輩子!”
他說完,轉身快步走向會議室,經過江遠身邊時,他腳步頓了一下。
“江遠,你跟我來。”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
會議室裡,二十幾號人站得整整齊齊,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一個人身上。
江遠。
他被劉忠偉安排著,站在了隊伍的最前列,正對著主席台。
這個位置,通常隻有副隊長或者立了特大功勞的標兵才能站。
江遠沒有看任何人。
他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主席台後方牆壁正中央。
那裡掛著一枚警徽。
藍色的盾牌,金色的麥穗、齒輪和長城。
他看著那枚警徽,呼吸放得很輕。
劉忠偉走上主席台,站得筆直。
他沒有立刻說話,銳利的眼神掃過台下每一張臉。
年輕隊員臉上的興奮,老隊員臉上的感慨,還有幾個角落裡低著頭不敢對視的複雜。
最後,他的目光停在了江遠身上。
“今天這個會,很短,隻說一件事。”
劉忠偉開口,聲音在安靜的會議室裡回蕩。
他從口袋裡掏出那份折疊好的文件,拿在手裡,卻沒有展開。
“在說這件事之前,我想先問問大家。”
“江遠,什麼時候來我們隊的?”
台下沉默了幾秒,一個管人事的文員小聲回答。
“劉隊,快一年了。”
“快一年了。”
劉忠偉重複了一遍,像是在咀嚼這三個字。
“在昨天之前,你們有多少人,能正眼看他一次?”
這句話問出來,台下不少人把頭埋得更低了。
“一個四十歲的輔警,乾活不行,不懂變通,每天就知道悶頭站崗,眼看就要被清退了。”
劉忠偉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
“很多人覺得,他是我們中隊的累贅,是吧?”
沒人敢接話。
劉忠偉話鋒一轉,聲音陡然提高。
“可就是這個你們眼裡的累贅,在人民醫院門口,麵對拿刀的人販子,他第一個衝了上去!”
“你們誰還記得,他把那個孩子抱回崗亭時,自己後背被劃了一道多長的口子?”
台下有年輕隊員臉上露出了愧色。
“就是這個你們看不起的四十歲老同誌,在怡林園小區,一眼就識破了騙光老人養老金的詐騙犯,連夜蹲守,把人抓了回來!”
“還有盤踞在七路公交線上的扒竊團夥,還有在楓林路搞碰瓷的騙子……”
劉忠偉每說一件,就把手裡的文件在講台上拍一下。